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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現在還看文學作品嗎?」朱妙適當地插上一句,以便方東樹更好地發揮。她面朝窗戶,外面陽光正濃,從方東樹忽而一閃的表情裡,她知道自己的眼睛亮得異常。

  「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每天忙工作,前段時間同事給本小說,有點意思。這年頭,小說變得也真快啊。」方東樹搖搖頭,連續拉了四個抽屜才找到那本書,看看封面,再看看署名,愣了。

  那正是朱妙無性時期創作的小說。方東樹覺得有意思,想必他是喜歡的。對於專案,朱妙的信心長了幾分。不過,結果並非朱妙料想的那樣順利。方東樹聽完項目的事情,樣子比他求人還窘,幾乎是羞澀地看了朱妙一眼,迅速低下頭,說:「這事並非我一個人說了算,得開會研究,但請你吃飯,我還是做得了主的。」

  這個城市的人喜歡在飯桌上解決問題。並且飯桌上,往往更易於解決問題。好比床之外的地方更富刺激性,高潮來得更快。

  「天天漁港」前的車光澤耀眼。穿紅制服戴紅貝雷帽裹白手套的小夥子手腳僵直地比劃,將方東樹的新款奧迪徐徐引入停車線內,再弓腰打開車門。太陽下方東樹眯眼微笑,與朱妙一前一後到了酒樓大堂,又想起什麼來,對朱妙說「你等我一下」,高一腳低一腳走到車邊,打開車尾箱,呆了片刻,打通朱妙的手機,問:「想喝什麼酒?」朱妙說:「隨你吧。」她正看水池裡的鯊魚,六七條,鉛色,嘴闊,森森獠牙,兩眼愚頑,不動也露兇殘。朱妙眼望鯊魚,心有所想:「方東樹應該離了婚,不像是有人噓寒問暖。女朋友嘛,應該有,估計不太固定。」

  朱妙胡亂思想,轉過身,見方東樹邁著官員的步子走過來,手裡拿著一瓶紅酒,眉間暗藏喜悅,小眼十分溫情,她不由也是歡喜,眼睛發亮,心裡幻化一股類似于夫貴妻榮的美妙,如曬穀坪裡蹦跳著數十隻覓食的麻雀,空曠的場地裡蘊藏勃勃生機。

  魚翅燕窩上席,大碟小碟滿台,把服務員退了,開始不輕不重地說話,不急不緩地喝酒。

  「來,為我慶祝。」方東樹眉間綻開喜悅一朵。

  朱妙一聽,知會錯意,差點落個自作多情的笑柄,心裡尷尬,端起酒杯,一時忘了問他慶祝什麼。眼見方東樹喝幹了,倒滿了,竟有些朝氣蓬勃,身上的吸引力如紅酒的味道,彌漫開來。酒桌上精緻的餐具都散發權勢的魅力,碗裡的每一根魚翅都和藹可親。

  「什麼喜事啊?」朱妙把自己梳理好了。

  「有機會再告訴你。」方東樹神秘地一笑,有肥水不流外人田之意。

  被招至籬笆牆外,不能應邀進屋,朱妙頗覺遺憾。但因方東樹這男人有賞心悅目之處,不惹人心煩,心裡面還是有幾分舒服。

  沒多久,一瓶紅酒過半。朱妙將三十年的成長,城市的變化,新近發生的新聞都聊了一通。

  期間方東樹講了一個故事。

  「有個男人結婚後被派到外地工作,一呆七年,在外地與一個女人同居了五年。他回來與老婆提出離婚,帶著三歲女兒的老婆死活不同意,那個同居的女人也是不肯撒手,居然雇了殺手來解決這個問題。」

  「都不肯放手,因為愛?」

  「愛和恨,誰知道,這兩種含混的、能相互飛快轉化的情緒。」微笑從方東樹臉上冒出來,羞澀混在微笑裡,如隨波逐流的人群。

  朱妙懷疑是方東樹自己的故事,偷眼研究他,他的羞澀消失了,塗了一層冷峻,便問結果,方東樹說自己也不清楚。

  與方東樹飯畢,朱妙仔細分析了一下局面:若是以文學為突破口,順著這根文學之藤摸下去,三個月之內有把握將方東樹搞掂 —— 也就是把他願意傾力為她做事的感情基礎打牢,結下赤誠的友誼,這種方法,只需要獻心,不需要獻身。但過程太慢,效率太低,並且男女之間的友情,一不小心就會偏軌,與其進行到一半偏軌,不如一開始就駛入正道——上床。找睡過的男人辦事,失敗的概率很小。睡過他,等於抓了他的把柄;被他睡過,他多少還有些殘留的感情。再說,政府官員最怕粉紅緋聞毀前程,萬一被睡過的女人一下把姦情公開,形勢必然大跳水,翻身太難。

  朱妙想,或者先把方東樹睡了再說。

  「您從前那張少女的面孔,遠不如今天這副被毀壞的容顏更使我喜歡。」這馬屁拍的本與朱妙無關,她還是驚心動魄,口乾舌燥。類似於這種討巧的技術,早就被不少聰明的男人掌握了,連閱歷單薄的少年程小奇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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