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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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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學時的情人節,他常常會打電話來,第一年,他還拍過電報,那時電報還沒有取消,在綠色格的小紙上寫著,林小白,我愛你。一個字一塊七,那張電報,我至今留著,那是我這一輩子收到的唯一一封電報——在一九九六年的情人節。 那天,我接到他的電話,他說,老婆,我要給你一個超大的驚喜。 我等待著,以為他買了一捧玫瑰花,如果那樣,也不過一百多塊錢,我想,這日子還能過下去。 但他讓我閉上眼,然後讓我伸出手,他把一粒鑽戒戴在了我的手上,然後他說,林小白,睜開你的大眼睛看看這是什麼?! 我目瞪口呆了! 天啊,他用兩千塊買了鑽戒,那麼,這一個月我們吃什麼喝什麼?喝西北風也得刮啊。 我說你有病啊顧衛北,你知道對於我們來說這是奢侈品嗎,我們快連溫飽都解決不了了,你知道我為掙這三千塊錢每天有多累嗎,你知道你每天大爺一樣的生活著我有多生氣嗎,你知道我們還欠周芬娜十萬塊錢嗎?你還說要讓我成為地主婆,還要在上海有房子有車,我看你純粹是在做黃粱美夢,我看你這一切終將是海市蜃樓……我還要說下去,剛一張嘴,一隻手迎面而來,我躲閃不起,只聽到空氣中一聲脆響,我的臉上,有了鮮明的五個指頭印。 顧衛北,我的小愛人,他打了我! 瞬間,我們都愣住了。 甚至,我沒有哭,沒有眼淚。 我們沉默了好長時間,我知道他是為了愛我才去買那枚對我們來說很昂貴的鑽戒,我知道他是為了討好我,我知道他是為了有一個浪漫的情人節。 轉瞬,我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然後哭了。 他把我整個人抱起來,我嚷著流氓,但顧不上了,他脫掉我的衣服,然後一寸寸地親了我,這是第一次,他這樣細緻而溫柔地親我,他甚至看著我動情的表情,我捂著臉,害羞地說,流氓,你真流氓啊。 我們的身體纏綿在一起,一次又一次,像在飛。 是的,我們是冰與火的纏綿,疼而憂傷。我們是兩隻冬天的蝴蝶,不知明天有多遠。 事後,我看到一張條子。 是一張賣血的條子! 那個鑽戒,要二千五,他沒有那五百,於是去了血站,他賣了血,五百塊,換了那枚鑽戒。可我卻責駡他!那張賣血單子,我放在了那堆車票裡,當然,還有他買給我的所有東西,我想,這一輩子我就和這一個男人好,他肯為我賣血討我歡心,我為什麼不把自己獻給他呢? 後來的每一次吵架,我們都以身體的纏綿做為結束。用顧衛北的話說,兩口子打架哪有過夜的?我們越來越像老夫老妻,甚至吃飯的口味都雷同,我們越來越愛吵架,為一點雞毛蒜皮都要吵起來,當初的豪情萬丈到如今只落得在紅塵中奔忙,我不穿名牌,不用進口化妝品,有一段時間我只用大寶。上海的冬天清冷,我的臉都凍紫了,因為人還年輕,所以,什麼都能對付過去。我想,只要有愛情,我什麼困難都不怕,顧衛北說過我,拿著愛情當飯吃。我想,他說得真對。 拿著愛情當飯吃的女人,總會覺得這世界的美麗,並且十分容易滿足,這說明,有的時候,精神世界的富有遠遠比物質世界更吸引人。 二〇〇〇年春天,我覺得自己是個幸福的小女人。 我跟著陌生人上了計程車,已經後半夜的北京有清涼的感覺了,街上的霓虹燈還在亮著,他遞給我一支煙,然後在我手心上寫下他的名字,除了顧衛北,我是第一次離一個男人這樣近。 我是為了愛情來到了上海,而戴曉蕾是為了陳子放留在了北京。 他們的愛情是一朵小小的蓓蕾,用陳子放的話來說,得到戴曉蕾,好像得到一朵冰山上的雪蓮。她給人的感覺永遠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我勸過陳子放,多理解吧,你不就是因為她出污泥而不染的感覺才喜歡她的嗎?畢業的時候,戴曉蕾動過來上海的心思,她說,想和我們在一起,雖然姚小遙傷害過她,但是,她還是願意和少年時的朋友在一起,我們兩個都在上海,她也想來上海。 但陳子放說,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幾年了,陳子放一直在戴曉蕾的身邊,像他這麼狂放的搞藝術的人這樣對待一個女人,用顧衛北的話來說,真他媽是個奇跡,他大概是把戴曉蕾看成了他的女神了吧。 很有可能。 後來我看過陳子放的很多幅畫,裡面的女子都有清冷的眼神,那眼神分外飄渺,眼波浩如煙海,讓人讀不懂。那只能是戴曉蕾的眼神。我已經知道,陳子放中了戴曉蕾的毒,他已經無力自拔。 但自始至終,他們只是一對精神戀人,陳子放用自己的癡情癡心一寸寸地侵略了戴曉蕾的心,她卻不允許他對她有身體上的接觸,即使是拉手。陳子放很茫然,他不是柳下惠,也不是登徒子,他是一個狂野浪漫的男人,從十七歲就有性經歷,他的夢想是能看到戴曉蕾的裸體,那一定完美得如同雕塑,一想起戴曉蕾那小馬駒一樣的長腿,一想起那花蕾似的胸和水蛇腰,還有她凝視男人時的那種眼神,陳子放就覺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之前,他並不是一個對待愛情忠貞不渝的男人。至少,他和五個以上的女人上過床,有的是他的模特,有的是他的同學,還有一個比他大八歲的女人,是他的一個客戶,收購他的畫,他上她的床。 就這麼簡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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