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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瞿林飛側著臉看我,表情非常僵硬,仿佛我輕易看透她的內心,吃驚地看著我。

  很快,瞿林飛回過神後還是伸出手,她緊緊抓住嬰兒被的手指因為用力關節都已泛白,臉上再慈愛不過的笑容已經出賣了瞿林飛內心地渴望。我無比憐憫地看著她,察覺她對延續她生命骨血孩子的眷戀不舍。

  最終瞿林飛還是甩開手,沒有抱抱孩子,就拿起手袋離開,她走的背影很是決然,不肯回頭流連,也不肯張望不舍。

  我回憶印象中的她,從最初的飛揚跋扈,到現在的冷漠絕情,有些難言的唏噓和感慨。原來,金錢真的可以讓一個母親變得如此絕情冷漠,也自然可以讓兒子從此再不想父母恩情。金錢的魔力不可謂不大。

  不知道我和孩子未來會不會iye變成如此冷漠相對。我用臉頰貼粘懷裡寶寶冰涼的小臉蛋,喃喃自語:「寶寶,媽媽永遠都陪著你,不管何時,都會永遠愛你……永遠……我們不會變成那樣的……」

  瞿林飛和我在咖啡廳見面的事,我沒有告訴淩棠遠。

  他現在已經為收購淩翱股份的事忙碌不堪,整夜整夜的無法入睡,此時不能再用瑣事煩亂他的心神,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背後留一塊最安靜的港灣,讓他在外掙扎累後可以回來坦然休憩。

  淩棠遠最近很喜歡賴在我的懷裡睡覺,他說,我的身上有家的味道。

  我低頭,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人不住的出神。他曾是那麼彆扭高傲的一個人,對待我也多是鄙夷和嘲諷,可我們就這樣深深地戀上,成了一段姻緣,一個家。

  那時的我們,一個彆扭,一個沉默,兩個八竿子打不到的人就這樣走在一起,命運還真是奇妙,仿佛我們兩個已經一同走狗很多年,彼此坦然適應,如老夫妻般。

  還有什麼不滿足呢?在經歷這樣的波折動盪以後,我們還在渴望什麼?

  到底是為什麼還有奔波忙碌去爭?去搶?

  真的是為了我所說的那麼崇高的理由嗎?

  不是,是我們骨子裡的本能,血液裡天生流淌的爭奪基金讓我們無法控制自我,子慣性去搶,去拼,我很怕,怕最後會因為這樣的壞習慣,散了架,迷了路,再回不到現在的安寧快樂。

  迷蒙中國,淩棠遠在我耳邊喃喃地說:「明天跟我去淩翱。」

  「去幹什麼?」我趕緊擦擦眼角的濕潤。

  「去看好戲。」他呢喃著,翻個身。

  「什麼好戲?」我輕聲地問,新中國已經有些了然。

  沉睡中的淩棠遠再不肯說話,寂靜的屋子讓我心中越發忐忑難以安定入睡,我趴在他的胸口,細細摸著他的睫毛,鼻尖,和唇。

  明天對我來說是恐懼的,我擔心面對那個結局,爭了這麼久,鬥了這麼久,突然可以面臨結果了,心中又充滿了恐慌和難受。

  或許,淩棠遠和孟嶼暮已經找到了事情的解決辦法,或者,他們已經想好的自己最後的結果,可我不能,不能再毫無所知的狀態下熟睡,只等待一夢醒來,真相大白。

  我沉沉地傾聽淩棠遠的心跳,一下,一下,他沉穩的心跳很容易讓我安心,我從來沒有這樣眷戀過這個懷抱,不管身處何方,它都是我最想念的地方,我貼近淩棠遠的心,迷迷糊糊之中幾乎要隨著他的心跳聲睡去。

  睡夢中,我聽見淩棠遠又口齒不清地嘟囔了什麼,朦朧中,他翻個身,把幾乎滑下的我抱在懷裡,下頜抵靠在我的頸窩,我被迫睜眼,卻看見他依舊緊閉的雙眼,和長長顫動的睫毛。

  他說:「別瞎想了,一切有我。」

  他握緊我的手,深深的呼吸,分明沒了熟睡時的酣然。

  我已經不在乎他到底是真睡還是假睡了,慢慢閉上雙眼,享受他臂彎裡的天荒地老。

  不管明天到底結果如何,我們都不會放棄彼此,已經足矣。

  還說什麼呢,又是個美好的天明不是嗎?

  我們等著天亮,等著天亮後的最後一刻。

  淩棠遠站在我的面前說:「如果失敗了,我們大不了拿屬於自己的那部分重新建立一個新的王國。」

  我挽住他的胳膊,垂低眼簾為他整理襯衫領角,鼻翼有點酸。

  孟嶼暮見狀連忙上來逗我們開心:「別弄得生離死別一樣,我們現在已經有解決的辦法,不必這麼擔心。」

  我仰頭,不敢置信:「真的有辦法了嗎?」

  淩棠遠撫弄著我的頭髮,笑著反問:「當然,不然我怎麼會笑的出來?」

  我突然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頭,淩棠遠憤怒地捂住被我揍過的地方瞪大眼睛:「你幹什麼?」

  我怒極:「那你剛剛說什麼重新開始,嚇死我了!」

  淩棠遠捂住頭,扭過身子看孟嶼暮,不了孟嶼暮聳聳肩,故作什麼都沒看見,把臉扭向一邊偷笑。

  惱羞成怒的淩棠遠又反手卡主我的胳膊:「你這個丫頭,越來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別以為有仰仗我就不敢把你怎麼樣!」

  我倔強的仰起頭。

  淩棠遠咬牙切齒和我對視幾秒,見我無動於衷才不得不放棄恐嚇這種卑劣的手段:「算了,反正嚇不倒你。」

  孟嶼暮笑著出來打圓場:「正所謂一物降一物,老天爺是公平的,有淩棠遠這樣彆扭的人,就要有個降服他的女人,我們看著都很解恨。」

  淩棠遠扭頭失笑,「就知道你們都偏心她。」

  我也在笑,但看著他的側臉自心內開始忐忑。

  我不相信淩棠遠和孟嶼暮真的已經解決了所有的事情,謹慎如孟嶼暮,如果早有完全之策一定會認真說出專案實施計畫,驕傲如淩棠遠,如果有把握必勝一定不會事先說出破釜沉舟的喪氣話。他們這樣,分明在隱瞞我什麼。

  我靠在淩棠遠身邊,「不管怎樣,我們還有最後的退路,不怕。」

  淩棠遠拍拍我的肩膀:「不行,我怕。」

  「你怕什麼?」我不解,緊張地問。

  淩棠遠發現我真的認真了,一把把我摟到懷裡,我幾乎被他勒得喘不上氣,他擰著我的鼻尖大笑:「我還有妻兒老小要養呢,當然會怕。」

  孟嶼暮笑得轉過身,我臉紅,掙扎著要從他懷裡掙扎出來,可淩棠遠就是不鬆手,我急了:「快點鬆手!」

  「不松。」淩棠遠一改往日高傲模樣,如同土匪無賴,不肯放鬆。

  我們還在糾纏,孟嶼暮卻已經走到窗邊接電話:「好,我知道了。」

  他回頭,若有所思地朝我們一笑:「別鬧了,我們的把握又少了一成。」

  淩棠遠停止動作,捆綁在我身上的力道頓時松了些許,臉上的笑容頓時收斂。

  他面色陰沉的走過去:「怎麼了?」

  「銀行貸款出了問題,我們最後的機會沒有了。」孟嶼暮把手機交給淩棠遠,淩棠遠低聲和電話裡的人詢問起來。

  原來,他們的把握只有一成,而現在這一成的把握都沒有了。

  孟嶼暮破天荒地靠在窗臺上點燃一支煙,用力吸兩口:「棠遠,我們沒退路了。」

  放下電話的淩棠遠,還堅持不認輸:「也不一定。」

  「你還有別的辦法?」孟嶼暮苦笑。

  「我們一定會贏。」晨熠撫過淩棠遠的面容,金色光暈下的冷顏讓人心生冷意。

  「希望如此。」孟嶼暮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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