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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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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大白(上) 她見面的第一句話說:「不要以為我是來求你的。」 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白花花的影子看上去很不真實,我心裡有些陰暗,只怪她的話讓人忍不住想反駁,「當然,我也沒想過會答應你什麼。」 錢真是好東西。我當初的卑躬屈膝隱忍下的委屈如今可以憑藉身後這個好東西傾瀉個痛快。與其說我氣她對我的殘忍,不如說我氣她明明知道我的身分還敢瞞天過海。 她真的不怕有敗漏的一天嗎? 瞿林飛怔了一下,顯然她還沒適應角色的轉變,不過她很快就訕訕坐下點了一杯咖啡:「你知道孟嶼暮對我們都幹什麼了嗎?」 我默默看著光影下她鮮紅的嘴唇,以及攪動在咖啡杯裡的銀湯匙,色彩跳躍下突然映出淩棠遠那日離開時的冷然表情。 「我知道你和孟嶼暮是怎麼想的,你們想靠淩莫熙給你們留下的資本翻身。別忘了,淩伯笠這個老傢伙你們鬥不過的,就算你們最後搬倒了棠遠,他也不會放過你們。他現在是坐收漁翁之利,看你們這群蝦兵蟹將打給你死我活。除非你想繼續一無所有,就接著做下去,大不了大家魚死網破。」瞿林飛的表情顯得有些急不可耐,深知自己理虧的她顯然比淩棠遠先亂了陣腳。 「我能知道一件事嗎?」我驀然的抬起頭,平靜發問。「你為什麼會默許自己兒子失去聽覺?「 隨著肚子裡寶寶越來越大,我能輕易感受到他/她的調皮,踢小腳,鬧脾氣,開心雀躍,每個細微的動作都能讓我母愛溢滿胸口,越是這樣我越不能理解瞿林飛,她究竟是怎樣殘忍,才能忍下當初自己兒子被盟友重創。 如果此時有人要取我肚子裡寶寶的一根汗毛,我都會和對方拚命,不管是敵是友,她究竟是怎樣忍下十幾年的? 瞿林飛沒想到我會問她這樣的問題,原本激動的神情滯留在臉上,身子晃晃。突然她頹靠在椅背,所有的話都哽在喉嚨,她想不出該對我怎樣解釋自己的殘忍。 「因為我相信,總有一天棠遠會站在最高的位置。」停頓半晌她才開口。 真相大白 「如果站不上最高位置呢?」我淡淡的抿口咖啡,眼睛並不看她。 我不相信用兒子聽覺交換財富是一位母親該有的選擇,我更不相信如果母親本身沒有野心會輕易同意這樣荒謬的行為。她可以不承認,但沒有必要以母愛之名,行傷害之實。 顯然,我的問題讓瞿林飛失掉本想保留住的顏面,她再不甘心也必須承認,在她心中,兒子沒有財富來的重要。 其實承認這種心態沒什麼困難的,她也一向不喜歡掩蓋自己有野心的事實,只不過今天坐在她面前的是我,若是換一個人,她必定已經跳起來,擺出我是逼不得已的理直氣壯,細數自己為淩棠遠犧牲的一切一切。 可惜,我沒給她這樣的機會,所以她有些抑鬱。 急於反敗為勝的瞿林飛憤憤翻開手袋,沉了臉色抽出一張泛黃的信紙,輕飄飄甩在我面前,我本能伸手去接,她撇嘴冷笑:「你可得好好看看,你最信得著的人都是什麼男盜女娼的嘴臉!」 我強打起精神看信,可視線剛掃過上面的娟秀小字,心立即揪起來。把信紙正面背面反復翻了兩次,雖然是張沒有封皮,沒有落款的信紙,我卻能一眼認出那是母親的筆跡。 母親…… 衡: 我以為自己這輩子只能在夢裡與你見面了,沒想到昨天你居然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還帶給我辰辰的消息。讓我一整晚都沒睡好。 你說,我可以跟你走,家裡的事都交給你去辦。很動聽,也很不現實。 遲到五年的許諾輕飄飄的就把我原本放棄的希望重新點燃,我差點就點頭答應。畢竟我曾無數次幻想過我們再次相遇,也有過最終廝守在一起的夢境。雖然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仍不厭其煩一次次麻痹自己的思念。 直到昨天,當所有一切都真實的發生在我面前時,我才發現,希望真的只能活在夢裡,放在現實,我們都無力去實施。 你已娶妻生子,我也另嫁他人,我們身上的責任恐怕不是兩個人負擔那麼簡單。 莫熙帶走辰辰沒多久,我跟我爹就搬了家。走一路,唱一路,為的是找一個小小的地方能容下我的過去,後來就遇見我現在的丈夫。 他對我的過去一無所知,在他眼裡我是一個單純的外鄉人,乾乾淨淨,清清白白。 我爹說,生過孩子的事可以靠搬家來隱瞞,別的自然也可以。可我知道,思念無法靠搬家來隱瞞。每次看見他我都會想起你,他和你一樣斯文有禮,對待我就像最開始莫熙讓你教我讀書時那樣溫柔體貼。讓我禁不住靠近,再靠近。 我也想過,如果老天爺註定我們無法在一起,就讓我找一個像你的男人生活下去,事實上我也是這麼做的,我慢慢接受了他,覺得他是個好人。 所以,我們還是不要再見了。 曾經的感情既然已經錯過,就讓美好的回憶留下吧。 有空替我抱抱辰辰,莫熙很善良,我知道她一定會幫我照顧好孩子的,我只是怕辰辰會影響莫熙的婚事,耽誤她的青春。如果有可能,你的新婚妻子允許的情況下,請你把辰辰接過去照顧,這樣也算對得起我們相識一場了。 我爹說,我不可能高攀上你,辰辰是我最後能夠爭取名分的殺手鐧,我說,你我的感情是我最後的羽衣,我親手燒掉了,就會甘心終老,不會後悔。 只是辛苦了莫熙,我知道,她是深深愛著你的,為了你,她什麼都願意做,哪怕為你撫養你和別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戲文裡常說,天若有情天亦老,我們幾個都是有情的吧,所以,我們也會蒼老,但願白髮蒼蒼時,我們都不會後悔當年做過的錯事。 走吧,衡,別再來了。 我日夜想的已不是你。 敏 「怎麼樣?很刺激吧?你的母親,我的丈夫,你的哥哥,我的小姑,幾個人合夥上演一場倫理大悲劇,就傻乎乎套住我們幾個人當傻子呢!」她為我驟然慘白的面色興奮不已,而我已經聽不進她的不屑譏諷。 母親,羽衣。 我曾以為母親經常提及的羽衣是說她不甘心放棄無憂無慮的生活嫁給貧困不知珍惜的父親,不想雨衣背後居然是這樣一段蝕骨傷心的愛情。 如果她是孟嶼暮的親生母親,那麼誰把我送到她的面前? 淩棠遠的父親麼?奪走她一個兒子,再施捨她一個女兒?還是傷了一段愛情,還一段恩怨兩清的過往? 何其殘忍。 那我的親生母親淩莫熙呢?她又充當感情糾葛當中的什麼角色?我的親生母親,為了一個深愛許多年的兄長抱回他在外與人偷生的孩子,並親手撫養長大為的是什麼?她在等待他的愧疚嗎? 何其可悲。 「我覺得淩莫熙早就留了一手,別看她那個時候很天真的樣子,其實內心比誰都狡詐,她知道她父親不會同意伯衡和外面女人結婚,更別說生個野種回來繼承家產,她帶回來孟嶼暮就是為了預防將來她父親把伯衡分出去,她也能借孩子幫伯衡保住財產,哼,可笑!說好聽的,這是為了偉大的愛情,說難聽點就是亂倫忤逆,借著兄妹名義當幌子,專門辦些偷雞摸狗的齷齪事,真不要臉!「瞿林飛自顧自的嘲諷,根本不曾在意我的劇烈反應。 我霍然站起,揮起手掌抽過去,距離太遠,我的指尖掃著她的鼻尖打過去,唬得她驚叫倒退,我指著她的鼻子咬牙切齒的一個字一個字說:「我警告你,瞿林飛,你再辱駡我母親一個字試試!」 瞿林飛被我兇狠的樣子嚇住,她從沒想過我也會有暴發的一天。自知理虧的她嘴角抽搐了幾下,訕訕道:「我只是想告訴你,你那個狗屁哥哥和你一點血緣都沒有,反而棠遠和他倒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你還傻乎乎幫他賺個盆滿缽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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