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96)_黃淩

九十六

　　任部長給艾吾言倒了一杯水，放到艾吾言面前的茶几上。然後，回到座位，看著艾吾言說：「工作幹得不錯嘛，為啥要辭職？」停了停，又說：「你這可是先例喲！大凡辭職的都是引咎辭職。你工作好好的，這一鬧，大家還以為你犯了啥錯誤似的。你想想，是不是缺乏冷靜，太盲目了？」

　　艾吾言開口說話了：「任部長，我……」艾吾言沒為自己辯解，掏心窩子地說，「我不是找藉口，說的是實話。我工作再用勁，幹得再好，只要數字弄不好，領導就不會滿意。領導一不滿意，一切都是白搭。」當然，他沒敢說他與孫梅的「那點破事兒」。

　　任部長想了想，不能說艾吾言說的沒道理，只是覺得艾吾言還不成熟，需要點化。玉不琢不成器嘛！任部長意味深長地說：「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也是打年輕時候過來的。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你這樣做是不負責的，出了問題、遇到麻煩、被領導批評幾句，你就撂挑子？批評不得你了？！所有的幹部都像你這樣，工作還咋幹？」

　　任部長的話不無道理，其中的理兒，艾吾言也懂，可他辭職的真正原因不是因為數字。但他不能解釋，就委屈著。他得順著任部長的話說。任部長說罷，他接話說：「不是我撂挑子，我艾吾言啥時都不怕工作。幹部就是幹工作的，不幹工作還叫幹部？可我的工作沒法幹。」

　　「不就是幾個數字嘛！對你來說小菜一碟、不在話下，腳踢手抹拉就幹了。咋沒法幹了？」任部長說。

　　「你不懂，噢，對不起。」艾吾言想解釋，一下子失言，趕緊向任部長道歉。任部長笑笑。艾吾言接著說：「任部長，你不知道，數字的壓力很大。統計就是照相機，幹完了，才能統計成數，有實物，才有數字。憑空捏造中不中？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再說，人們對弄虛作假深惡痛絕。五八年的『浮誇風』教訓不應該吸取嗎？」艾吾言越說越起勁，好像給任部長上政治課。

　　「數字下滑總該有原因吧，你們好好分析分析，找出咱們的薄弱之處，下一步迎頭趕上，不就行了。」任部長不以為然地說，「也許別人發展快一些，也許人家在數字上做了手腳。」

　　「我想，做手腳也不是那麼容易。市局恁好說話？」艾吾言冷靜地說，「我覺得，對數字問題，領導們得有個正確的看法。如果經濟發展了，要專案有專案，要工業有工業，何愁數字上不去？」

　　任部長是想做艾吾言工作的，三說兩說，被艾吾言做了思想工作。他笑了笑，說：「不管長短，你作為黨員，得服從組織。讓你去當局長，是工作需要，你就應該負起責任，在其位謀其政，確保縣委意圖的實現。當然，不讓你幹，也是工作需要。作為一個黨員要經得起考驗、頂得住壓力、受得起誤會、經得住委屈。工作受點批，你不負責地向組織交上辭職報告，這是不對的。」

　　艾吾言在琢磨任部長的話，他也覺得這事辦得有點冒失。是呀，黨員可以堅持原則，但沒理由動不動就感情用事。於是，他承認錯誤說：「對不起，任部長，我的確做得不妥。你把辭職報告還給我吧。」

　　看艾吾言的思想通了，任部長開門見山地說：「艾吾言呀，你也別背思想包袱。數字這個事兒，你盡力而為。奪回『紅旗』是大家的心願，真奪不回來，也不會殺你。哈哈哈！非常時期，希望你頭腦清楚，好好工作，不辜負組織上對你的期望。」

　　任部長苦口婆心的一番話，讓艾吾言又多了些冷靜。他心想，是呀，身在公門，自己是國家的人，只能讓組織當自己的家了。他內心感歎一番後，點了點頭，說：「任部長，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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