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計局長(56)_黃淩

五十六

　　「楊縣長，感情用事咋了？我看，現在就是缺少感情用事的領導幹部。最可恨的就是所謂的成熟。其實，他們是圓滑、滑頭，是不負責。從某種程度上說，就是沒有良心。」艾吾言越說越激動。

　　楊常務目不轉睛地看著艾吾言，半天不吭聲，一個勁地喝水。

　　艾吾言情緒穩定下來，承認錯誤似的說：「對不起，楊縣長，剛才我有些激動。摸底摸出恁多問題，我怕出亂子。數字這樣虛下去，遲早會出問題的。《統計法》明明寫著……」

　　「有個《統計法》，不錯，你想讓數字真實也對，可你能做到嗎？別說大話，要說實話。」艾吾言還沒說完，楊常務打斷他的話，將艾吾言的軍。

　　說實在的，百分之百的真實、依法統計，還真不好做到。艾吾言想了想，說：「只要你們領導支持，只要大家一起努力，會做到的。就是現在做不到，將來肯定能做到。我反對現在這種打腫臉充胖子的做法，我們要吸取以往的教訓，不能再蹈『浮誇風』的覆轍！」

　　「有問題慢慢來，急也不中。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們都得現實一點。」楊常務說，「你沒站在書記縣長位置上作換位思考，你要是當書記縣長，也得三思而後行。不是說，數字有點水分就不實事求是了，幹部作風就出問題了。大領導也得顧全大局。好了，這個問題也別爭論了。你說吧，下一步你怎麼辦？有啥高招？」

　　艾吾言一口氣把他的想法說了，也把鄭縣長的意見說了。然後說：「楊縣長，這些你都得支持呀！」

　　楊常務認真地聽著，偶爾仰起臉，望著天花板，閉目而思。艾吾言說完了，楊常務若有所思地說：「完善鄉鎮統計，看似簡單，其實難度很大。鄉鎮中心工作多，不可能配專職統計人員。不過，也不是不能解決。鄉鎮正在搞合併，也是個機遇。」

　　「有你的支持、撐腰，我就不發愁了。」艾吾言高興地說。

　　「不過，我還要交代你一句，這也是上官書記的意思，不反對數字真實，不反對統計執法，但是心中一定要有艾山這個大局，要有上官書記這個核心。統計數字無論啥時候都要服從大局，奪『紅旗』就是你統計局的大局。」楊常務不失時機地敲打艾吾言。

　　艾吾言感到非常的無奈，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只好嗯嗯啊啊地支吾著。

　　不管挨訓也好，挨駡也罷，艾吾言總算工作往前推進一步。他顯得有些激動，比楊常務批給統計局兩萬元錢還激動。領導的支持是最大的支持呀！要不，每項工作咋都強調要加強領導呢？

　　回到辦公室，艾吾言反思著自己今天的言行，對與錯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在領導面前該做什麼狀？很難說呀！一味唯唯諾諾，領導不一定喜歡。鋒芒太露，容易折損。在目前形勢下，要把統計工作做好，是不是也得「軟硬兼施」、綿裡藏針？也許這是最適合的性格了。死磨硬纏，也許有些事就辦了！

　　想著想著，艾吾言覺得自己庸俗起來。他搖了搖頭，笑了笑，暗歎：「本人不適合為官也！」

　　想是這樣想，工作還得幹，總不能占著茅坑不拉屎吧？

　　第七章　收編

　　從楊順達常務副縣長到鄭百業縣長，不反對艾吾言對數字擠水分，但要求他慢慢來。過去的數位已成為歷史，考慮數字的連續性不能壓得過猛，所積累的問題要在以後慢慢化解。要處理好求真務實與弄虛作假的關係，處理好發展經濟與位次排序的關係，處理好奪「紅旗」與落實科學發展觀的關係，不能顧此失彼。

　　這一指導思想就像指路明燈，指引著艾吾言的工作方向。他心裡清楚，統計局長有統計局長的無奈，書記縣長也有他們的苦衷，誰都不可能「想當然」地瞎幹胡幹蠻幹。書記縣長是一個縣的說一不二的人物，可他們上面還有市委書記市長、省委書記省長，書記縣長也得看上面臉色行事呀！從鄭縣長、楊常務辦公室回來，艾吾言認真地品咂著兩位縣長的話。

　　基礎不牢，地動山搖！統計數字之所以漏洞百出，根子在上面，也在下面。數位採集的源頭不實，就無法保證數字的真實。通過數位摸底，艾吾言更覺基層的重要了。他決定開個鄉鎮統計工作例會，通報摸底情況，徵求做好下一步工作的意見。

　　艾吾言到任後，為了加強與鄉鎮的聯繫、加強業務指導、加大數字審核力度，實行了鄉鎮統計月例會制度。每月都要召開鄉鎮統計工作例會，通過例會對報表進行集中審核，組織大家學習一些業務，或者，安排一些新的工作。

　　兩天后，召開了鄉鎮統計工作例會。會議通知的是八點半，可到了八點半，十八個鄉鎮統計來的不到一半。

　　艾吾言坐在會議室裡，有點不安。他想，鄉鎮進城開一次會也不容易，距離較遠的鄉鎮，交通不便。他讓大家再等等。可等到了九點，還差三個鄉鎮的沒來。艾吾言表情嚴肅地說：「不等了，開會！」

　　會議開始。艾吾言主持會議，他先對來晚以及沒來的鄉鎮進行了批評，然後強調了會風，要求大家以後按時參加會議，通知幾點的會就是幾點，堅決杜絕機關「八點開會九點到，十點不誤聽報告」的老油條做派。

　　說罷會風，就書歸正傳。他開始通報這次摸底情況。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