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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這時,樓上響起輕輕的腳步聲,是陸雯要下來了。自栗致炟同羅虹發生口角,直到雙方撞擊推搡,直到一方受傷倒地,她陸雯的心弦一直都繃得緊緊的,緊張得要命,就差這根心弦還沒繃斷,還在驚恐萬狀地顫顫抖抖地跳動著。當她聽到樓下確實沒了聲音,方才戰戰兢兢地下樓來。她忘記了栗致炟剛才講的話,讓她在樓上別動,無論樓下發生什麼事情。陸雯已走至樓梯口,正往下走,栗致炟突然醒悟出什麼,馬上拐過身子往樓上去,在樓梯口拐彎處堵住了陸雯,雙手推著她往回去,他不叫她下來。陸雯問他,這是為什麼?栗致炟說,你快上去,上去以後我跟你說。陸雯說,我想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栗致炟說,什麼也沒發生,你什麼也不知道,快回去。陸雯說,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只是下去看看,還有,眼下怎麼辦?栗致炟說,你就是知道,也不能說知道的,懂吧。至於下邊的事咋辦,這不關你的事,你壓根就不知道這事,懂吧。栗致炟已慢慢醒悟過來,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他不想叫陸雯沾上這破事,他當然是為陸雯好。陸雯還是任性地要下去。栗致炟一急之下,伸出雙臂將陸雯抱了起來,抱著她上去幾個臺階,徑直地將她放在二樓主臥室的床上,很是鄭重地告訴她,這陣子就躺在床上休息,千萬別下去,外邊的事他自有辦法,待處理完了他會馬上回來。無論如何,這陣兒一定要聽他的話……十多年的接觸中,陸雯從來沒見過栗致炟的言辭這麼堅決,態度這麼堅硬。儘管這時她已經推測到樓下出了大事,羅虹肯定出了事。她本想下去,想與栗致炟一道商量,如何處理眼前的殘局,她不能是旁觀者,面對險惡的局面,她想與男人分擔風險和憂慮。她沒有想到,栗致炟卻堅決不叫她介入這事。心想,也許他已胸有成竹,設計好了善後事宜的措施,自己再參與進去,幫不了忙反而添亂。要不然,栗致炟不會是這種態度。當然,他也是為自己好。在栗致炟不容置疑的言辭和咄咄逼人的口氣威懾下,陸雯讓步了。她心亂如麻地躺在臥室的席夢思床上,看著栗致炟走出去。也只是在前十幾分鐘,在陸雯欲下樓的時刻,栗致炟翻滾的思緒已想好了如何料理眼前的後事。他的第一原則是不能暴露這套別墅的秘密,不能叫同仁和領導人物知曉他在龍城社區另有住宅,儘管可以以借房為名掩人耳目。既然有這個前提,今晚發生在這裡的一切就必須秘密處理,不留痕跡。讓誰來幫助料理後事呢,真是天意,陸老闆介紹的保安隊長小白不正是好幫手嗎?他走下樓,一個電話打通了小白的小靈通,叫他馬上過來一下。打過電話,他走進一樓的臥室,從床上抽下一條床單,來到客廳,將羅虹的身軀蓋上了。

  小白是一路小跑來到栗致炟面前的,凡是陸老闆直接佈置給保安的事情,他們都是十二分的精心去做的。看著氣喘吁吁的小白,栗致炟問他,保安有沒有汽車?小白說,有一輛舊麵包,平時用來拉些雜物什麼的。栗致炟問,這車你能開嗎?小白說,這車就是保安專用的,由他掌管。栗致炟說,這就好辦了,不用再想法子去弄車了。接著,他告訴小白,有件東西,要小白拉到荒郊野外,最好是拉到黃河岸畔,將它撂進河裡。事情辦妥後,還到這屋裡,來取十萬元的風險勞務費。小白說,咋會給自己那麼多錢,用不了給那麼多,老闆交代的事,都是自家人的事。栗致炟說,陸老闆只是叫你幫我的忙,他也不知道幫的是什麼忙,你抓緊時間,馬上把車開過來。小白說,我再找兩個幫忙的一塊兒去。栗致炟說,千萬不要再找人,就你一個就行了,東西我幫你抬到車上,到黃河邊時,一個人就把東西拖出車,拖到河裡就行了。人多了,不容易保密,懂嗎?這事一定得保密。小白說,懂了,然後就跑出去開車了。栗致炟在屋裡找了幾根繩子,將床單包裹住的屍體捆了幾道,特別是頭部,他多捆了幾道繩子。小白將麵包車開過來了。栗致炟關掉了客廳與門前的電燈,四周黑洞洞的,他對小白說,不要害怕,叫你扔這東西,壓根你就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知道嗎,這是秘密,你不要問是什麼,你也不知道是什麼,你永遠都不知道是什麼。就是知道了,也只能是不知道,懂吧。小白說,懂,這種事陸總交代過,該裝糊塗的事,就一裝到底。栗致炟說,對,不過這不是裝,是真不知道,懂吧?小白說,懂!栗致炟指揮著小白,兩個人去抬那躺在地上的屍體。儘管剛才小白接受了栗致炟的所有叮囑,也聽了他那一套做事規則,可是當他的手一接觸到羅虹的僵硬身軀時,心裡還是有點膽怯,就不自覺地「喲」了一聲,說,這是個人啊!啊——啊——栗致炟馬上說,剛才不是說過嗎,叫你扔這東西,壓根你就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知道嗎,這是秘密,你不要問這是什麼,你也不知道是什麼……栗致炟把剛才的規則又重複一遍。末了,還說,要不是為了保密,到大街上找個民工,送他三四百元錢,就把事做了。這事叫你去做,就是因為你能保密嘛。小白覺得栗致炟講得有理,就壯了壯膽,說,是這回事,是這回事,我聽你的,邊與栗致炟一塊兒,抬起了羅虹的屍體,放進麵包車。小白又關好車門,跑到駕駛室坐下。臨行時,栗致炟特別囑咐他,一定把東西扔到黃河橋以東,越遠越好,至少離橋得有二十公里,活做完就來這裡取錢……

  麵包車開出了,栗致炟打的回了趟家,從保險櫃裡取了十萬元現鈔,又轉回龍城別墅,他沒有上樓,只想快點等到小白把活幹完,把錢給他,了卻這樁事,再上樓去。

  龍城社區距黃河很近,只有四五公里,小白開著車到黃河南岸,就沿著黃河岸畔一條四級鄉間公路向東行駛,一直跑了二十多公里,在一片平坦的斜坡岸畔停下了車。他看了看四周,靜悄悄的,空無一人,就把屍體拖出汽車,又拖過了斜坡,推入河中,又看了看這片原野的夜空,依然寂靜得沒有什麼聲音,他方調轉車頭返回龍城社區,直接來找栗致炟。栗致炟果然講信用,將十萬元現金交給了小白,又誘導他,應該馬上辭去這裡的工作,立即去南方發達的小城市打工掙錢,這樣遠走高飛,一是為個人安全,二是掙的錢多,以防萬一有不測災禍,若留在這裡,風險很大。小白說,領導的指教很對,他想明天就走人,反正已有這麼多錢了。這時候,栗致炟把客廳的電燈開亮了,他突然發現,小白的上衣被掛爛了,裸露的右肩上長著一片泛青的胎記,那胎記自己的肩上也有的,他心情惶恐,就沒再多想。

  栗致炟送走小白,又將客廳打掃一番,特別是迎屋門的玄關及下邊的地板,他用濕布擦去了血跡,又洗淨了擦血的布,才上樓去。一直躺在床上的陸雯根本沒有睡著,她的心裡就像十五隻桶打水,七上八下的不能平靜。栗致炟原來打算,今晚發生的事情不能叫陸雯知曉,萬一出什麼問題,只能是自己獨擔。可是,兩個人一到一塊兒,就身不由己地說起剛發生的事,陸雯說,無論如何應該馬上到佛教名山普陀山去進香叩拜,她聽不少友人說,那裡的香火十分旺,佛神特別顯靈,既然做下了這樣的險事,何不求佛保佑平安無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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