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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步凡不知該勸阻揚眉,還是該看著她洗澡。他知道揚眉的心思:想把自己的身子交給她愛得發狂的男人。但是王步凡卻不願那樣做,自己和舒爽結婚已經對不起揚眉了,絕不能再傷害她,讓她成為一個不貞潔的女人,不能!

  王步凡扭過頭去不看揚眉,但身後嘩嘩啦啦的撩水聲,將王步凡的心撩撥得癢癢的,他不由自主地扭回頭,他驚呆了:那是一幅絕妙天成的裸女洗浴圖,岸邊垂柳下,陽光明媚,河水泛著點點金星,揚眉赤身裸體站在沒膝深的河水中,正傾斜著身子在洗滌她那飄逸的長髮,晶瑩的水珠,綴滿揚眉的玉體,順著玉體亮晶晶地向下滾落,像銀豆跳躍,泛著亮光。她白嫩的軀體,如雕刻的白玉工藝品,堅挺的雙乳如倒扣在酥胸上的兩隻玉碗,兩條修長的大腿如同兩株玉筍插在水中,整個身軀展現在廣袤的充滿花香和水腥的夏日裡……王步凡心跳加劇,嗓子裡像有一股火要往外躥,他克制著自己的感情,又扭回頭,不敢再看揚眉了。

  揚眉洗完澡,光著腳走上岸來,遲疑著沒有穿衣服,把身體暴露在王步凡的面前,她那光滑的肌膚刺得王步凡眼睛發脹,他不敢再看她,一直低著頭。揚眉看王步凡絲毫沒有那方面的意思,就慢慢騰騰地穿上了紅底白花的連衣裙,然後主動扯了王步凡的手上了山梁……

  一星期後,鄉黨委書記在鄉政府大院裡碰到王步凡,笑吟吟地來到他身邊,一隻手搭著他的肩膀,很親密也很有江湖味地說:「步凡啊,祝賀你呀老弟,因為你的表現出色,縣委都引起重視了,經過我的推薦,你被提拔為副鄉長了。好好幹,你是很有前途的,為你的事情我可沒少去和伊書記說,現在終於成功了。」

  王步凡知道鄉黨委書記是在賣乖討人情,卻不去捅破。他明白是那一千塊弔喪錢買了個副鄉長,心裡酸酸的,差點兒掉下眼淚。自己憑文憑,憑工作成績竟然升不了一個副鄉長,還得靠初戀情人的幫忙送禮才升了個芝麻小官,這也值得慶賀嗎?他不知是該為自己感到可悲,還是應該感謝揚眉的相助。他沒有料到縣委書記竟然是揚眉的堂叔,如果從今往後他好好利用一下這個關係,也許會升得更高。但是他把這種想法泯滅了,他一心要堂堂正正地做人,並不想靠走後門換來什麼官職和前程,他認為那樣對自己的人格是一種褻瀆,對黨組織也是一種褻瀆。

  後來無情的事實證明他的想法又錯了。伊書記在的時候他沒有及時去聯絡感情,甚至沒有單獨去向縣委書記彙報過工作。伊書記調到天野後,縣長武崴接任縣委書記,他仍然沒有去彙報過工作,因此一直就是個副鄉長。他從來不收老百姓的禮,也不給縣委書記送禮,甚至對那些收禮的書記鄉長還人前人後要說上幾句順口溜:不跑不送降職使用,光跑不送原地不動,連跑帶送提拔重用。

  這就引起了當事人的不滿情緒,然後想個辦法把他貶到另一個鄉里去。十二年間,他屁股上像貼了郵票到處調動,沒有再與揚眉聯繫過,也不知道揚眉最終花落誰家,生活得怎麼樣。十二年時間,他因為不跑不送從條件好的鄉里調到條件差的鄉,最後又調到山區石雲鄉,現在又因為徐來和妓女同時死在辦公室裡無辜受到牽連,被停職反省,他憤怒、苦惱、彷徨、無奈……

  3

  一九九五年的三月初,武崴終於因為「路線問題」調離天南了,他準備在離任前最後一次調整幹部的計畫也沒有實現,據說是市委書記李直發話了:縣委書記在離任之際不准突擊調整幹部,以後要形成制度,天南的班子就不要動了……

  武崴調整幹部的計畫沒有實現,離任的時候又被酒廠的職工羞辱了一番,可以說是灰溜溜地離開天南的。

  武崴離任之後,米達文調任天南縣委書記,安智耀的縣委書記夢沒有做成,他仍然是縣長。就連這個消息王步凡也是聽同學時運成說的。時運成因前任縣委書記的離任,十二年時間也只是在武崴離任之前熬了個天南縣委招待所的所長,他在組織部的時候就是副科級幹部,到招待所任所長仍然是副科級,不屬於提拔。孔隙明因為會送禮會巴結已經爬到孔廟鄉鄉長的位置上多年了,孔廟鄉改鎮的時候他還差點兒當了鎮黨委書記。他走的是原常務副縣長、現任縣長安智耀的路子。

  王步凡是個從來不吃飛來之食的人,人們給他起了個綽號叫「鐵鄉長」,在老百姓那裡是褒義,在官員那裡卻是貶義,甚至有人說他不通人情世故。如果他明白升官之道,臉皮稍微厚一點,憑他的能力,憑他帶領石雲鄉群眾修了天南縣第一條鄉村公路,憑他帶領李莊鄉群眾修建了目前天野最大的水庫那些諸多政績,是應該進步和提拔的,可惜他不懂升官之道就是不會進步,還差一點兒被誣陷為罪犯。

  米達文一上任,天南又風傳要調整幹部,王步凡仍然不去多想,他對官場已經灰心,準備聽天由命。

  三月下旬的一個星期六晚上,王步凡沒事在孔廟初中校院裡閑轉悠,孔廟初中的副教導主任陳孚跑來叫他去喝酒,很熱情地拉住王步凡的手說:「兄弟,今天晚上沒有別的事情吧?走,我那裡還有一瓶劍南春呢,咱倆把它報銷掉!」

  王步凡是個不隨便貪占別人便宜的人,然而念在陳孚一片真情,自己也想借酒澆愁,便隨陳孚去了。

  來到陳孚的房間裡,陳孚神秘兮兮地從櫃子裡取出一瓶劍南春酒說:「這瓶酒是我侄子給的,過年我都沒捨得喝。酒逢知己千杯少,只有上檔次的人才有資格喝劍南春呢。我侄子辦了個養雞廠,是孔鎮長到省裡給他跑的扶貧款,他現在可有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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