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人(46)_孟宇

四十六

　　頓時，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早已等候多時的鏟車、裝載機都伸出長臂開始作業。攝像機照相機也就開始緊張拍攝。當然，今天的開工是政治意義上的開工，這是記者拍照用的。真正的開工要在幾天以後，首先進入工地的是水泥灌注樁基，打地基用的。

　　新蘭桂坊娛樂城的開業典禮很低調。沒有宏大的場面，不請高貴的賓朋。據說，新蘭桂坊把開業慶典節約的10萬元捐贈給桃花穀。邀請了公安局，沒人到。工商局、稅務局來了一些幹部，來得最多的是媒體記者。唐靜宜接到邀請，根據艾和平意見，她沒有出席。典禮開成了座談酒會的，總共50多人，坐了6桌。新蘭桂坊董事長兼總經理是賈愚儂先生，陸達仁任副總經理，獨立董事姚茂汶出席酒會。

　　賈愚儂首先站起來致辭，也沒有再請來賓講話，直奔主題，就吃喝起來。酒席標準定得很高，每人一盅魚翅，幾樣海鮮，最後是褒仔飯，沒有烈性酒，但是，長城幹紅管夠。出席典禮的嘉賓，每人有個紙提袋，內裝一條金利來領帶和一件金利來襯衣，外帶一年有效期的新蘭桂坊消費券1000元。禮物不輕不重恰到好處。

　　酒足飯飽之後，客人就分成了兩撥。一撥歌舞廳唱歌；一撥洗桑拿。根據安排今天全是正規服務，不帶一點色情東西。當了獨立董事的姚總憋了這幾個月，急吼吼要找小妹幹真事。賈愚儂就把他抓到一邊，狠狠地說："今天什麼日子，你敢胡鬧。別忘了，錢是借你的，要是搞砸鍋，可是賠你的錢。"姚茂汶斜眼更厲害了也結巴起來："你，你你，不是宣佈新蘭桂坊戒、戒戒、戒毒、戒戒、戒賭不不、不不戒色嗎？""今天全是媒體記者，說不定黑俊明的人也混進來了，要是讓他們抓了現行，新蘭桂坊娛樂城還怎麼生存？"賈愚儂稍微緩和一下："青山常在，溪水長流。我們開著娛樂城，還怕沒小姐玩嘛？"

　　"那、那我、我回家、家了，沒、沒沒勁。"姚茂汶耍開了小孩子脾氣。調頭就走了。賈愚儂也不計較，跟著招呼其他客人，特別是女屆朋友。娛樂城基本是男人的天堂，稍有不慎，女性朋友就會落入尷尬的境地。

　　夜11點多，發生一場虛驚：似乎在停車場附近，傳來兩聲槍響。保安對沖過去，原來是本地自製的一種很響的摔炮。聲音震耳，頗似槍聲。有幾個孩子做的惡作劇。

　　其實，阿毅從百米之外遠遠地眺望過新蘭桂坊。他害怕公安局設下埋伏，沒敢直接到現場。碩大的霓虹，比原來大了很多，新添的一對轉動的鐳射，白熾耀眼的光束，在大海的海面和黑暗的夜空搖曳，時而分散，時而聚合交叉，顯得更加耀眼、更加大氣、更加迷人。在大海上航行，很遠就能夠看到新蘭桂坊娛樂城。看到自己的事業被別人剝奪，他憤懣和仇恨。他咬著牙拔出手槍在空中揮舞。這時候，幾個散步的人從阿毅身邊走過，嚇得他趕緊收起槍，逃進了茫茫夜色中。

　　這天午夜12點，新蘭桂坊一個叫阿妹的女孩奉命給獨立董事姚總送一隻西瓜，結果，欲火中燒的獨立董事，啃了阿妹一夜而沒顧上吃一口西瓜。第二天早晨，阿妹要離開的時候，癱軟的獨立董事說："我、我我真想給賈董寫封感謝信，不過，我現在連拿筆的力氣也沒沒、沒有了。你就給我帶個口、口、口頭表揚吧！"

　　33

　　新蘭桂坊開業第三天夜裡，一個穿雷根服的大個子進了桑拿部。雷根和戈巴契夫是世界最有權勢的兩個人，分別統治著美、蘇兩個超級大國，兩位開啟了結束冷戰之門。為了結束冷戰，兩人多次會見，會見時，他們兩個都喜歡穿一種深米黃色的夾克衫。於是，深米色夾克衫稱做雷根服，在全世界大行其道。雷根服在溫泉池裡泡了半天，幹蒸濕蒸，又讓揚州師傅結結實實搓了個澡，沖洗乾淨，換上按摩服就睡在大廳的躺椅上。一邊讓女技師為他做足底按摩，一邊看電視。按著按著，他愜意地呼嚕睡著了。女技師做完，就要離開的時候，他忽然醒了："小姐，我要找你們老闆。"女技師就說："大哥，我是新來的，不認識老闆。"雷根服說："經理也行。"技師說："大哥，大經理我也不認識，只認識樓面經理。我給你找去。""不用不用。我跟你一起去。"雷根服一翻身，爬起來，穿上拖鞋就走。

　　雷根服見了樓面經理就說："找你老闆，快點。"樓面經理是個小夥子，就說："你是誰？有什麼事？"雷根服就一把抓住樓面經理的衣領說："我是誰是軍事秘密，不找老闆耽誤了公務，吃不了你兜著走。"小夥子見他這麼橫，以為又是黑俊明的混混，就說："剛剛搞過掃黑行動，大哥，收起來吧，這套不好使了。"雷根服一想也是，自己脫得赤條條的，什麼證件也沒有，憑什麼橫呀。就說，我去穿衣服，你跟我去。小夥子就一直跟著他。一會在更衣間，換好了衣服。小夥子看他儀錶堂堂，不像壞人，就引他到了陸達仁辦公室。

　　小夥子一走，雷根服就掏出了自己的軍官證。陸達仁一看是情報部門的少校，名叫孫淳。就伸出手說："同志，辛苦了。剛才消費我替你簽單了。""你太小看我了，以為我是街上的小員警呀，來敲詐你？"孫淳很生氣："我告訴你，最近有兩波特務進入南海刺探我海軍基地情報，接頭地點就是新蘭桂坊娛樂城。"陸達仁緊張起來，"孫少校，事情重大，我可擔待不起，我要向董事長彙報。稍候。"陸達仁就繞了幾個彎子，找到了賈愚儂。賈愚儂說，你先把他領到小會客室，我隨後到。

　　兩個人一見面，互相打量。論年齡，兩個差不多，賈愚儂33，孫淳35。都是大個子，只不過賈愚儂是混血兒，孫淳是純種中國人。兩個人眼神相互對視半天，然後就笑了，似乎找到了契合點。賈愚儂揮揮手，陸達仁就退出去了。接著，兩個人竟然老朋友似的開懷大笑起來。

　　"賈兄，生意還好吧？蘭桂坊在黑俊明手裡可是日進鬥金呀。"孫淳掏出萬寶路，抽出一支遞給賈愚儂，賈擺擺手拒絕了。孫淳就掏出當時特別時髦的防風打火機，叭地一聲，點燃了煙。"我們和他們不一樣，我們做合法生意，長久生意。黑俊明是犯罪生意，短命生意。"賈愚儂說："孫少校，你大半夜找到我，不僅僅關心我的生意吧？有事直說。"孫淳說："爽快。我是派駐南海站站長，南海建省搞特區，湧進來各色人等，其中有一類人，就是沖著我們的海軍基地來的。我們開展工作，需要一個點。黑俊明經營的時候，我就動過心。但是一考察，放棄了。黑社會，黃賭毒全占了。我們怎麼可以和他們為伍？"孫淳掐滅香煙，伸了個懶腰繼續說："果然，就被風雷行動幹掉了。你重新開張，我連續考察了三天，覺得你是個理想的合作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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