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人(44)_孟宇

四十四

　　艾局部署完，徵求王副局長意見，王副局長就補充說："艾局本人、艾局家屬、還有正在重新啟動蘭桂坊的那個外商都要加強保護。"艾和平想了想說：我家屬派出安保可以。我本人不需要，二王都奈何我不得，豈懼一個黑俊明？至於那個外商，不必派人。現在派人，反而把他暴露給黑俊明。王副局長就說："按艾局指示辦。"大家就散了。艾局把鄭守儀單獨留下來，就技術問題，又商量了很久。之後，專程找葉書記彙報。

　　這個年看來過不安生了。阿毅漏網已經埋下了隱患，他有武器、有50萬現金，又有司機做幫手，才救出了黑俊明。那個幹警之所以自毀前程跟黑俊明跑了，肯定是用錢買的。黑俊明至少把四千萬利潤轉移到了境外。看來有錢能使鬼推磨！

　　去市委的路上，艾和平分析黑俊明的去向。黑俊明首先要出境，整理財產、身體和思路。等時機，重新殺回椰城。阿毅和司機則有可能潛伏南海，觀察動向，等待指示。他們的組織被破壞了，短時期對椰城社會治安不會有大的影響，但是，對於艾和平個人，特別是古麗和艾未來卻是巨大的威脅，死亡陰影籠罩在艾和平心頭。

　　必須馬上做的一件事是：搬家。招待所是公眾場所，各色人等川流不息，安全沒有保障。先到葉書記家避一避。

　　葉書記聽完彙報說："昨天下午，省委常委會討論了一批幹部，你順利過會。文件明天就到。好懸，黑俊明這事要是早發生幾天，你這常委就幹不成嘍。古麗他們娘兒倆和我們很熟悉了，先住下就是。"

　　謝謝。謝謝、謝謝。

　　31

　　艾和平有提前十分鐘上班的習慣。他開門進屋的時候，一個人，緊跟著擠了進來。這個人，個子不高，小眼睛，矮胖子，理小平頭，講一口閩南話。

　　艾和平就問："你是誰,找我有事嗎？"來人也不答話，恭敬地遞上名片。艾和平一看福建省第三建築公司南海分公司第十工程處總經理苟福仁，就明白來人是個包工頭。就說："基建這事我不管，王副局長全權負責。"苟福仁吭哧幾聲漲紅了臉，說：

　　"我這個不會講話。全部工程給我幹，我按5％給你提成，總共500萬。"說著遞過來隨身攜帶的密碼箱："這是100萬港幣訂金。其餘的開工以後陸續給你。"

　　艾和平砰然心動。要知道，500萬可是個天文數字。他坐了下來，揮揮手讓苟福仁也坐在沙發上。苟福仁沒有馬上入座，而是先左右張望一下，把辦公室大門關緊，然後才落座。這一連串動作連貫而嫺熟，是一個行賄高手。出手就是500萬，他媽的，誰能抵得住這諾大的誘惑？

　　"說說你的想法。"艾和平努力讓自己的心靜下來，眯起眼睛打量苟福仁。他想像著100萬港幣的模樣，這一生，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多的現金。他有點蔑視甚至是痛恨這個拎著100萬港幣的包工頭。

　　"就是想承包公安局新基地工程。"苟福仁單刀直入不說一句廢話。他知道自己可能被蔑視，他不在意，他已經無數次經歷相同的場景。

　　"你有隊伍嗎？有設備嗎？"艾局板著臉冷冷地問。苟福仁也不答話，遞上列印好的《設備清單暨工程技術人員名冊》。看來，苟福仁真是不大會講話，可是他的準備卻非常充分，無可挑剔。

　　"你給我這麼多錢，你自己還有錢賺嗎？"艾和平已經不痛恨這個包工頭了。

　　"你這工程，有10％的利潤，給你5％，其他地方花掉1％，我還剩4％純利。一年多賺400多萬，很好啦。"

　　"你為什麼不和王副局長談？"

　　"工程發包都是一把手說了算啦，副局長負責，掩人耳目啦。"

　　"苟福仁，"艾和平連蔑視也沒有了，甚至有點喜歡眼前這個矮胖的福建人了："你可以參加工程議標，不管誰中標，5％的管理費上繳局，我或者任何個人都不能要這錢。有些條件，可能要商量，比如，你有實力墊資2000萬嗎？如果有，5％可以降到3％甚至更低。"苟福仁就說："我要算算帳。"說完就要走。艾局叫住他："把你的密碼箱拿走。否則，取消你參加議標的資格！"

　　"知道啦，你是艾海瑞，大清官。"苟福仁背起包走了。

　　艾局立刻打電話叫來了王副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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