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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家裡這個樣子,你還出差?」

  「廠裡安排的,我好說不去?端別人的碗,服別人管。吃了飯,我去把一缸水挑滿。」

  小玉不高興,說:「你一走,我心裡就沒底了。拆遷辦的人一個個像土匪,真怕鬧出什麼事來。」

  丁鳳鳴也不放心:「無論什麼事,你不要出頭,也不要和他們發生衝突,等我回來再說。」

  小玉答:「嗯。」

  丁鳳鳴看她楚楚可憐,牽了她的手,使勁握了握。

  這夜小玉失眠了。這次出差,是不是他故意逃避呢?她是能感受到他的不滿的,也能感受到他在這個家庭裡的委屈的。但怎麼辦呢?生活就是這樣。小玉就想,要是葉展,他會怎樣呢?會不會也和丁鳳鳴一樣?當然不會。首先葉展的老婆不會住在上河市最破舊的貧民窟裡,也不會在市場裡擺攤,更不會賣垃圾服。就是出了事,幾千幾萬塊錢對他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真做了他的老婆,是不是比現在幸福?那天在輕舞茶酒樓,說了那麼多懺悔和情意綿綿的話,還讓他摸了手,是真心還是假意?書上說了,沒有得到的永遠是最好的。或許是他從來也沒有真正得到過我,才會在十幾年後重新熾熱?

  上河到省城並不遠,坐火車僅需一個半小時。下了火車,丁鳳鳴徑直到賓館住下。昨晚在辦公室裡沒有睡好,雖然開了空調,仍有寒意,況且辦公室的沙發怎麼也沒有家裡的床舒服,於是倒頭睡去。

  一覺醒來,已是華燈初上,肚子餓得厲害。丁鳳鳴懶得出去,賓館櫥櫃裡有速食麵和香腸,就對付吃了點。大學是在省城讀的,以往來省城,總喜歡和同學們聯繫,今兒卻沒了興致,連出去走走的興趣也沒有。洗了澡,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就把電視遙控器摁來摁去。電視裡充斥著各式各樣的肥皂劇,看了一陣,越發無聊,乾脆關了。

  丁鳳鳴住的是一個商務間,房裡是有電腦的。上網查了一陣,就打電話給唐詩,問文章怎還沒貼上去。

  唐詩說,正在弄,一會兒就好。不用真名吧?

  丁鳳鳴說,哪敢用真名?那不是茅廁裡開鋪——隔屎(死)不遠?你隨便弄個名字,反正網路上什麼稀奇古怪的名字都有。

  唐詩啐了一口,說你的嘴巴就像茅廁。一個人在賓館?

  當然。

  放鬆一下,老這麼壓抑不行,得讓心情陽光點。

  丁鳳鳴聽那邊傳來劈劈啪啪的打字聲,說,我也這麼想,但陽光不起來。

  唐詩頓了一下,說,回來我請你吃飯。

  今早在辦公室是唐詩叫醒他的。折騰到天亮,才熟睡過去,其間還做了一個十分短促的夢。和前次的夢相似,丁鳳鳴雙手如翅,信手一劃,便如鳥兒般自由飛翔。從空中俯視下去,眾人皆仰了頭,張口伸舌,一臉驚奇羡慕。丁鳳鳴正在得意,鼻孔發癢,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睜眼一看,只見唐詩正俯身看他。見他坐起來,唐詩說:「怎麼睡辦公室?天氣多冷,會凍出病來的。和老婆吵嘴了?」

  丁鳳鳴說:「胡說。」

  唐詩又說:「被第三者拋棄了?」

  丁鳳鳴忍不住笑道:「我有第三者嗎?你這油嘴,就不會說點讚美我的話?」

  唐詩也笑:「看你這人,我不是想法兒逗你高興嗎?」

  丁鳳鳴說:「我高興,高興得不曉得東南西北了,小心我一口咬死你!」

  唐詩說:「你咬!你咬!」就把臉伸過來。

  丁鳳鳴心裡一跳,反倒手足無措。

  唐詩說:「你呀,有色心沒色膽。」隨手把一根從撣子上扯下來的雞毛扔掉。

  看見雞毛,丁鳳鳴鼻孔又癢起來,再次打了個噴嚏,說:「你這小壞蛋!」

  「你不壞?兩點了還打電話,分明是居心不良。」

  「當時沒顧得看時間,吵你了?」

  「你看我眼睛上的黑圈!」

  丁鳳鳴看了一眼,邊走邊說:「哪有?雷都打不醒你。」

  洗漱回來,唐詩湊過來說:「找我什麼事?不是真起了壞心吧?」

  丁鳳鳴瞪了她一眼:「你這嘴!假如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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