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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馬千里說:「根子在市里。市里不給政策,黃大宏再跳也沒得用。」

  夏馥說:「不能這樣被動下去,得想辦法。」

  馬千里長歎道:「這袁之剛是鐵了心了……有消息說,王秋山書記學習結束後,會去省裡任職,書記的位子就空出來了。袁之剛一方面在省裡活動頻繁,謀求接任,另一方面不擇手段地想在短時間內弄出政績來,顯示他的執政能力,以此影響省委一班人……能短時間內出政績的,也就是讓我們兼併機械廠,再有就是拆遷那一攤子了。王書記不在,他現在是黨政一把抓,誰敢阻止他?誰阻止誰就是他的仇敵!李東生是敢說話的,也是有擔當的,現在連他都謹慎了,還有什麼辦法可想?」

  夏馥結舌:「王……王書記真的要走?」

  馬千里怏怏道:「大概是了。」

  丁鳳鳴內心劇震,鼓起勇氣說:「工人要吃飯穿衣,要養家糊口,設身處地想想,他們也夠難的。我們與德國人的合資專案,反正也需要不少工人,不如在他們中間挑選一些熟練工,一來可以堵市里一些人的嘴,二來也可以節約不少培訓費用。」

  夏馥想了一下,說:「這倒是個辦法。」

  馬千里把手中的煙摁熄,說:「辦法雖是個辦法,但不能解燃眉之急。如果兼併勢在必行,我們與德國人的合作就會無果而終。若按市里說的找銀行借貸款,我們的資金鏈就繃得太緊,甚至喘不過氣來。資本市場和消費市場有一點點波動,處置不當,都會引發災難性的崩盤,就會被愈束愈緊的資金鏈窒息而死。」

  靜了一陣,馬千里問:「拆遷進行得怎樣了?」

  丁鳳鳴把情況仔細說了,雖然想著要平靜,但仍未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語氣明顯激憤起來。

  馬千里沉吟片刻,說:「越來越熱鬧了。」

  夏馥點頭:「戲唱起來,戲臺當然越大越好。」

  丁鳳鳴不敢亂問,心裡卻猜測不已。

  上午快下班時,丁鳳鳴忽然想起劉紅紅,她怎樣了?有心打個電話,卻不曉得她的號碼,只好作罷。剛好胡老七來電話。胡老七興高采烈,說:「成了!」

  「什麼成了?」

  「生意成了!今兒那廠長來把設備拉走了,錢也給了。嶄新的票子裝了老子一挎包!」

  丁鳳鳴大喜,說:「你在哪裡?」

  胡老七就說在哪。唐詩看在眼裡,說:「還沒下班呢,你就開溜?」

  丁鳳鳴說:「我有急事。」

  「我也有急事,我鄉下的姑媽來了。」

  丁鳳鳴曉得她在鬥嘴,說:「別搗亂了,回來請你吃飯。」

  小玉其實不相信丁鳳鳴和劉紅紅有一腿,但就是心裡不舒服。說起來小玉和劉紅紅同過事的,和丁鳳鳴談戀愛時,她還打過不少掩護,原來也是關係很不錯的姐妹。這次劉紅紅被逼搬家,她心裡也很同情。自從劉紅紅幹上了那種勾當,小玉就敬而遠之了,碰面雖然也打個招呼,彼此客客氣氣,連自己也感覺到那笑容是虛偽的,私下的交往更是徹底沒有了。平日裡雖然不像媽那樣反感甚至干涉丁鳳鳴與她的接觸,但也是不贊成的。丁鳳鳴好歹也是大學生,是國家幹部,犯得著和一個妓女交往嗎?怎麼說也是有失身份的。那日他竟為了她挺身而出,若不是自己拉著,說不定還會打起來。他幾時為自己這般英勇過?而且一個晚上過去了,他還不向自己認錯,不找個機會緩和氣氛,也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帶著這種心情,小玉和葉展一起吃了午飯。按葉展的意思,要把飯局安排在璿宮酒店。璿宮酒店位於市中心,是上河僅有的兩家四星級酒店之一。丁鳳鳴利用工作之便帶她去過一次,除了高得離譜的飯菜價格和服務小姐職業性的笑容之外,她沒有留下任何印象,而且它流露出來的富貴之氣讓小玉感到很壓抑。

  葉展無奈,又說了一家飯店的名字,小玉還是不肯。

  葉展說:「那你挑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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