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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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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混做到這個地步,擺明沒得發展前途,換了別人,或許早改行了。但王志軍不肯。王志軍想,不做混混做什麼呢?自己一無所長,就是給個事情也做不好的。這麼多年也習慣做混混了,況且有時也蠻威風的。所以,當小玉要他正經結婚,尋個正經事做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這一陣王志軍的日子好過,買碼中了幾千塊。所謂「碼」,就是地下六合彩。半年來,上河買碼幾乎買瘋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甚至一些黨政幹部也沉溺其中。公安部門打擊了幾次,但屢打屢興,打疲了也就鬆懈下來了。有一個故事說:市里某區召開部署打碼綜合執法會。開會前夕,區長問,誰曉得今兒的特碼?眾人七嘴八舌,有的說雞,有的說兔,有的說馬,有的說蛇,搞得區長頭都大了。區長就問派出所長。所長不知,區長就說:看你這所長當的。所長繃不住,打電話回去問了手下,說是龍。區長就打電話給老婆,說買龍,呃,是龍,看你這臭記性,快拿筆記住。記住了?記住我就關機了。關了手機,區長講話,說:這個打碼,呃,很重要……當晚開的卻是羊。區長倒沒說什麼,但所長卻羞得滿面通紅。但到開碼日,因為網路繁忙,手機肯定是打不通了。滿城爭說,唾沫亂飛,口水橫流,幾人歡喜幾人愁。如此,上河就多了許多賣碼報的、做黑莊的、算碼的、寫單的,倒造就了許多就業崗位。 王志軍蒙對了幾回,賺了錢,趾高氣揚,帶了相好水紅下館子,買衣服。一乾擦鞋的撿垃圾的疑惑不已,紛紛打聽王賴皮是不是改邪歸正了?怎麼這一陣連保護費也不收了? 到了晚上,水紅也不出去做生意了,兩人連場大戰,直軟癱如泥。心滿意足後,王志軍說了一句很有水準的話,讓水紅對他刮目相看。 王志軍說:「錢真他媽是個好東西。有了錢,老子的性欲都強些。」 水紅點頭表示同意,說:「原來我頂多數到三十,你就沒了,現在數到一百都不止了。」 王志軍大模大樣地說:「以後你就不做生意了,弄得我臉上沒面子,怎麼說我也是場面上混的人。」 水紅撇撇嘴:「不做就不做。你以為我願意做?有時來了癮,卻來個沒用的;有時沒得癮,偏來個能幹的,煩都煩死了。」 王志軍伸手打了一下水紅的屁股,說:「你還說?我要吃醋的。」 這一下打重了,水紅的屁股上紅了一大塊。水紅說:「你也曉得吃醋?」便蛇一樣纏上來。 此後卻連買幾次不中。寫單的齆鼻子老胡取笑道:「神仙也不靈啦?」 王志軍說:「……」 齆鼻子老胡又說:「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下期來吧。」 兩人關門分析原因,半天也沒分析出個所以然。 王志軍猜測道:「是不是我們幹狠了?聽齆鼻子說,買碼前不能幹那事兒,幹了手痞。」 水紅也幹累了,說:「那我們就忍兩天,好事不從忙中起。」 二人就忍了。翻出碼書,本期是解一個字:間。 水紅不識字,王志軍卻是初中肄業,識得些字的,就說:「這個字我認得,是個『間』字。上期那狗日的怪字,老子認不得,齆鼻子也認不得。」 水紅鄙夷道:「齆鼻子還沒得你的文化高,讀了六個一年級的。」 「他吹牛皮說小學畢了業。」 「他就好吹個牛皮,反正不收稅。他呀,十幾歲還把屎屙到褲襠裡,讀了五冊半就被老師趕回來了。」 「日是太陽,太陽曬人。門裡放個太陽,還不起大火?」 「那是。」 「十二生肖裡誰會吐火?只有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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