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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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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清和淚流滿面,卻什麼也說不出。 她又看了眼父親。「我走後……請照顧好清和……他一個人……孤單,請千萬別責怪……」又艱難的轉過頭,盯著摯愛的男人,一字一句道。「這樣……起碼,我得到了你的恨。」 假如我帶走你最愛的人,你會恨我麼? 邱二小姐慢慢闔上眼,在所有人都以為她不行之際,竟突然緊抓著邱清和,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十指纖纖,直刺入他的肌膚!「清和……你是我的清和,你不是蘇繁年!你需發誓,絕不會再回到她的身邊!那男人不會放過你的,你要知道,她可是你的…你的……」 她終究沒有說完最後一句,便倒下身子。 邱司令猛撲了過來,大叫著:「我的女兒,我的女兒——」 所有人反應過來,便又是一場嚎啕大哭。 戚默然趕到醫院時,繁錦已經在手術臺上,一個副任醫生擦著汗,看到戚默然只得歎氣。 「戚先生,令夫人失血過多,恐怕……」 「失血過多就輸血!恐怕什麼!你敢胡說一個字!」 那醫生汗流滿面。「夫人的血型實在稀有,您也許不知,西醫上是講究血型相否的……」 「西醫不行就中醫,無論是天王老子還是閻羅王,都休閒帶走她!」 孫天雷從未見他這樣失去理智,只得立刻上前去勸。 戚爺哪裡聽得進去,只覺心跳如麻,想到萬一她真的就這樣離去,他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 忽地聽到隔壁痛哭的聲音,越發心煩。 「他媽的,讓他們都閉嘴!」 孫天雷立刻識相地去了,不出一會兒白著臉回來,哭聲卻不見終止。 「爺,邱府的二小姐,據說是快不行了……是和夫人的車撞在一起的。」 戚爺只覺眼皮一跳,便沖了出去。 孫天雷跟在後面一直追去,只見他在人群中找到了救命草一般,狠狠拉著那個蒼白的男人。 他聽到戚爺發瘋了一般喊道:「救她,救她!」 那樣的不顧一切,仿佛要同歸於盡一般。 繁錦是一個星期後醒來的,睜眼時全身無力,而戚爺守在一旁,滿眼血紅,好似要殺人一般。 上一次這種情景,是因為她設計自己中了沈繡月的槍。以至於他殺了那女人,她並非不無不愧疚的,那麼如今,他打算殺誰?終於輪到她了麼? 她看到他的嘴唇在動,卻聽不到說些什麼。 只得側過左耳,才聽到他的聲音沙啞。 她只記得那日她發瘋一般只想著逃離他,開著車子在雨霧中狂奔,迎面一輛白色汽車撞來,她最後只看到滿天的雨繩撲面而來,便失去了意識。 她看著他,一時無法言語。 「我不是自殺。」這話聽在他耳裡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終究是氣地狠了,緊緊抓著她的手腕,竟然生生掐出了青痕。 「你究竟要我怎樣?」他一字一句地問,然而表情卻又那樣哀傷。 她歎口氣,慢慢側過頭,氣若遊絲地道:「對不起。」 他聽到了,只將頭沉在她的胸腹間,雙肩隱隱顫抖。 繁錦的身體久不見好,戚爺只道是醫院太噪雜,最終接了她回家。 她在手術中用了麻藥,醫生說有嗜睡的後遺症。開始他還怕她會傷了身子,後來看多了她恬靜的睡顏,反而漸漸安心下來。 如果只能用這樣的法子留住她,他寧願她睡一輩子。 夜裡更深露重,她傷口便容易發炎,疼得直咬牙,開始不肯哼出聲。可是哪裡逃得了他的眼,最後她求他用止疼針,他聽過這藥副作用極大,萬不肯答應,便只好半強迫地哄她入睡,她反抗不了他,只能狠狠咬住他的肩,忍者極大地疼痛入睡,每每汗流滿面。 他幾乎不肯離開她身邊,瑣碎的照料事宜每件必親經他手,俱細靡遺。 繁錦的右耳自出事後便幾乎失聰,所以他總是很細心地在她左耳說話,有次夜裡她醒來,發現他正貼著自己的左耳在說什麼,她忍不住轉過頭,只看到他沉默的眼神—— 她沒看過那樣的他,如此哀愁濃郁,竟仿若這無法撥開的夜色一般深沉。 可當他一眼掃來,她卻下意思退卻地閉上了眼。 忽而又傳來滬劇的腔調,極纖細哀婉的曲調,吱呀地唱著,那些個歲月不老的故事。 她突然想起了他養在東屋的戲子,咬牙切齒地翻過身,身後緊接著傳來他的悶笑聲。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她便聽說他打發走了那個女人。 她什麼也沒說,心裡卻是安慰的。 由於孫天雷自作主張安排了戲子進來,因此遭了罪。不僅被戚爺痛駡一頓,還丟去了碼頭。 繁錦的腿腳沒有完全恢復,只得坐在輪椅上,越發的少話,只常常在落地窗前發呆。他嫌棄西屋太大,人多事雜。而他和她都是極喜靜的,她也無法安靜休養,便決意兩人搬去衡山公寓暫住。 這日剛用完藥,便逕自洗了手讓姆媽搬來琵琶。 姆媽見她要挑弦,硬是拿來玳瑁盒子,挑了琥珀色的手膏仔細給她抹了才甘休。 然而她心事太多,最後曲不成調,反而越發苦悶。 晚飯的時候他回來了,她想起出事前爭吵要分手,越發的沒有勇氣再提起,可是又不甘心,便挑他心情好的機會,問他可否放了邱清和。 他眼中閃過一瞬冷漠。 她便只得歎氣,什麼也不敢再說。 而他卻開口。 「他早已出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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