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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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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衣香鬢影,華蓋雲集。 正如在林府時所說,戚爺為她舉辦了盛大的生日宴。 這也是繁錦第一次出席如此鄭重的社交場合,坦白說對於十九歲的少女來說,一切太過於世故,幸好戚爺按在她腰際的大掌,便是一顆定心丸。 十裡洋場燈紅酒綠的浮華,身著旗袍妖嬈風情的女人,一個個陳舊的影像讓黃埔灘永遠像一幅晦澀暗啞的油畫,雲裡霧裡,散發著神秘誘人的味道,不絕如縷。這些氣質優雅的女人,或溫婉典雅,或沉鬱憂傷,或風情萬種,在古色古香的畫面中變幻著一襲襲風格與色彩迥異的旗袍,成為這個時代獨一無二的風景。 她穿了件雪白薄紗抽沙蕾絲長裙,流雲般的緞發高高挽起,上面箍著一圈碎鑽皇冠,她微笑著穿梭在人群之中,竟顯得遊刃有餘。 戚爺是上海灘的風雲人物,邀請的自然也是一流的賓客。言談舉止間,她第一次看到他平素不為所知的一面。舞會開始後,由主人帶領第一支舞,戚默然紳士地牽著她的手走進舞池,奢靡的彩色燈光暖洋洋打下來,繁錦笑顏如花。雪白的紗裙舞動如流蘇,飄逸在他頎長的身影下。 一曲罷,又是一陣喝彩聲。很顯然,今晚的女主角,驚豔了眾多來賓。 然而,只有她才知道自己的緊張。 她的不安,看在他的眼裡,顯得拘謹,卻不失可愛。 繁錦重複叫了三次馬丁尼酒,然後就著杯中的橄欖喝了下去。這樣烈的酒,平日裡她只要一杯就會醉的,可是今晚,她絕不能讓自己醉,因為,她要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麼。 角落有男人們喝的興起,在拼酒和面子。而女人們聚在一起,拼的是一身的行頭和虛榮。 可是,沒有人知道,她今夜要拼的,卻是自己的命。 當舞會進行一半時,她已經明顯開始心不在焉,不時望著百樂門外,好似盼了一個世紀。 戚爺一直扶著她的細腰,自然察覺到她的不妥,將臉親昵地貼在她的脖頸處,安撫道:「沒事的,很快就結束了。」 她始終沉默著,他以為她只是累,便喚來侍應帶她上樓休息。 繁錦來到包廂,裡面都是西式的軟沙發,衣櫃上一瓶月下香開得正燦,她走近清嗅,一下子有了些精神,坐到梳妝鏡前慢慢摘下皇冠,長髮霎時流瀉開來。 喝過一杯暖茶,忍下胃中翻攪的噁心,她又走到窗前,仔細挑開了簾子,外面的車水馬龍便映入眼簾。 她掐著腰,瞬也不瞬地立在那裡注視了不知多久,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下車,她才終於勾起一抹笑。 侍應拿來紙筆,寫了個紙條,便又吩咐他送出去。 果不其然大約過了一刻鐘,沈繡月便出現在包廂。 她的臉色已不如上一次見到,明顯的失落。 繁錦看著,不由得心下悅然。 「翠兒的孩子是你弄掉的。可是你卻讓我背黑鍋,蘇繁錦,你狠,同樣的事情,你比我敢做!你是不是一早就算准了他不會聽我解釋,所以這樣張狂地一再陷害我!」 沈繡月質問的聲音尖銳而刻薄,卻又那般的無力。 她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端著茶杯,抱著腰身站立的身姿是那樣妖嬈而美豔。 「說吧,你究竟想怎樣?」沈繡月雍容華貴的抱著雙臂,無名指上的紅寶石戒指閃耀。「我看得出你並不愛他,為什麼卻還要糾纏?你不要錢,也不要人——究竟你想怎樣?」 「我一直覺得你很可憐,在這種戰爭中,越是深愛的人,便越是深陷——而你,一早便已失去了所有優勢。」 「呵呵——」沈繡月大笑。「你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懂些什麼?你以為他能對你多真?我告訴你,我的前任那也是他轟轟烈烈要娶來的,可終究是還不是被他拋之破履?你不是我,永遠不會知道,我為了能夠嫁給他,究竟付出了多少,我這樣愛他,絕不可能讓給任何人!有我在一天,你永遠別想進門!」 繁錦微微歎氣。「知道麼,如果你不是這樣的倔強,我也不至於被你逼到如今的地步。」她將冷了的茶倒在了地毯上,踩在了上面。「我對你和他,以及他的前任發生的事情,沒有絲毫興趣。」 沈繡月單手撫著額頭,笑到最後便突然平靜下來。 繁錦仍舊繼續道:「知道麼?他什麼都知道,我在戲院的苦肉計以及翠兒的事情……」 「你胡說!」沈繡月想也不想。 她的目光很有些憐憫的意味。「你真傻,跟了他那麼多年都沒有看明白他是什麼樣的男人麼?這種小手段,他怎麼可能看不破?」 「閉嘴閉嘴!」 「那麼現在你明白了,他的心,是向著我的。不是因為你所想的迷戀,也不是因為愛。至於為什麼,我也尚未看透。」繁錦認真地道。「這樣可怕的男人——女人,都要小心……」 是的,這就是戚默然的可怕,她這樣聰明的女人,至今也無法看透他,他的心那樣深,那樣黑。他可以在你的面前偽裝的那樣愛你,也可以那樣的兇相畢露。 她永遠無法得知他下一秒的喜怒,說真話,她其實害怕他。 繁錦慢慢走上前,幾近藐視地看著沈繡月。察覺到什麼般,挑眉微笑。 「戚太太來之前喝酒了?」 沈繡月一怔,沒有回答。 「如此正好,我們不如做個遊戲,來打賭看看——看看在他心中,你究竟有多麼不值一提?」 沈繡月血氣翻湧,揮手便是一巴掌。突然只覺繁錦笑容詭異,迎著廂房微弱的光線,整個人都仿佛妖異的美豔。來不及反應,便瞧見她自己撕破了衣裙,大叫著跑出了廂房。外面是一圈盤旋樓梯,高跟鞋踏在上面咚咚作響,只聽沒發出幾聲,便是一陣沉悶的撞擊聲。 很快樓下有人驚叫:「有人摔下樓梯了!」 沈繡月驚愕地走出廂房,站在扶手旁向下望,只見戚默然早已聞聲奔跑而來,將繁錦打橫抱起,她的額頭撞得不輕,呼吸微弱不可聞,有殷紅的血水自雙腿蜿蜒而下,轉瞬染紅了長長的雪紗下擺。他猛地瞪大眼,跌跌撞撞發狂一樣抱著她疾奔而出。 她在他的懷中,笑的那樣甜美而滿足。 也是是太痛,她的眼淚一直滾到了發跡,和著血水一起沉淪。 她想起他剛才的話,真是動聽。 ——沒事的,很快就結束了。 可是,她有多痛,他永遠不會知道。 戚爺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已是下夜,四周安靜的不可思議,他還穿著舞會的西裝,由於匆忙中抱起繁錦,袖口沾了大片血漬,到了現在已經乾涸,他輕輕閉起眼,還可以聞到濃烈的血腥味。 秘書室的小張站在一旁遞過一次煙,卻被戚爺冷漠的眼神無聲喝退,自那後便不敢輕易出聲,連呼吸都喘的小心翼翼。 手術室的燈紅得妖豔,仿佛永遠不肯熄滅一般。 戚爺始終不發一言,炯黑洞眸子深沉如海,他的髮絲零亂,卻被他隨意捋到腦後,燥熱的十月天,汗漬膩人。一陣匆忙的雜遝聲驚起在走廊上,走近一看才知道是孫天雷幾人。 「戚爺。」孫天雷先是恭敬打了招呼。 「怎麼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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