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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第三章 薄話夜雨

  第二日一早醒來,繁錦便嚷著不肯去學校,戚爺無奈,只好吩咐程達致電學校請假。

  待到用人端來中式早餐,她卻突然撒嬌想吃威廉姆斯的自助早餐和乳酪蛋糕。

  於是戚爺親自開車,兩人去了威廉姆斯,坐到了上午十一點才走,離開的時候又打包了一份蛋糕和咖啡。

  繁錦又吵著要看電影,戚爺也點頭答應,一概不談生意等等。

  結果回到衡山公寓已經是下午兩點,這是戚爺一貫的午睡時間,誰也不能打擾。繁錦卻仍然不肯甘休,直到他勉強答應醒來教她開車才甘休。

  繁錦便坐在客廳,慢慢吃掉了大半個蛋糕,最後等得心煩氣躁,便將指甲油反復地塗抹。程達已經知道她心情不好時的這個壞習慣,便早早閃到一邊。

  她光著腳徘徊在大廳的軟地毯上,落地窗明亮如鏡,淺藍色窗簾半掩而落,她慢慢走過去依偎而立。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一樓的外花園,只覺花團錦簇美不勝收。她輕輕眨動長睫,左側墨綠色絨布簡單搭蓋了半人大小的鏡子,裡面的她一身石青底小蠟梅花摹本緞包肩小袖長旗袍,銀藍灰包邊豔紅掐牙,小圓渦形扣,遙遙盼去,卻是張不笑的臉,應著日光如瀲,膚色古瓷般的蒼白。

  鏡中的自己滿是無法掩飾的憔悴,她心驚之下忙不迭走開,慢慢攀上二樓,推開衣帽間。尋常人家珍藏的珠寶翡翠,在這裡卻連數十克拉的鑽石項鍊,也只不過隨隨便便撂在那裡,印證著主人豐裕的財富。她活了十九年,過過苦日子也做過有錢人,只是像這樣神仙洞府般的宅院,她總是難以適應。

  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書房,隨意抽了本書,是本《詩經》,中間夾了張紅箋小字,工整的楷書,寫的是《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之子於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灼灼其實。

  之子於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

  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繁錦只一眼便認出那是女人所寫,只是由於年月太久,紙面早已微微泛黃,她端在手中,感到異樣的不安。

  想起用人說過這是老夫人生前鍾愛的房子,便想這字也可能是她的。整首詩流溢著新嫁娘的幸福,隔著這歲月如梭,仿佛在細細道著一個女子的過去。

  然而這主人的一切如今都已成謎。

  繁錦發呆的工夫,便有用人來敲門,她回神簡單低應了聲,那用人便回道:「蘇小姐,主人已醒,請你去臥房見他。」

  她為這一句「蘇小姐」低聲笑了。是啊,她始終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這個稱謂時刻提醒著她,自己不過是個外人。她站在這裡,只因得到那個男人的憐寵。或許只是一時,也或許是半生,她的目的只有一個,便是要他愛上自己!

  戚爺坐在床上尚未起身,藏青色袍子隨意敞著衣襟,露出古銅色結實的胸膛。看到繁錦娉婷地走進來,他伸手便將她拉進懷裡。

  「睡得好嗎?」繁錦乖巧地依偎著,耳鬢廝磨間,看到他一雙黑眸熠熠生輝,眨也不眨地瞅著自己。

  戚爺不回答,連連在她唇上竊了幾個香吻。

  她推嚷「不害臊」,又撒嬌道:「有沒有夢到我?」

  「你說呢?」他越發不害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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