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名媛(16)_萱雪

十六

　　「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死了。也許有一天我也會死——不得好死！」

　　他瞪得狠了，幾乎目眥欲裂。她覺得他此刻好似負傷的野獸，隨時會撲上來咬住自己的脖子。

　　「為什麼？」他幾乎嘶吼。

　　「愛你的女人，都會不得好死。」

　　「愛？」他不屑一顧，「愛是什麼？」

　　「我知道——」沒有人會比她更明白愛情的苦，「你喜歡我，卻只是把我當做一個玩偶，任你擺佈。我不過是你的禁臠，這個公寓便是精緻的牢籠，可你不可能關我一輩子。」

　　他氣極反笑，「怎麼，我對你還不夠好？如今這麼快也要學起反抗這一套？」

　　「這不是反抗——在你眼裡也只不過是個小小的掙扎，不是嗎？」

　　「那麼你要什麼？」

　　「我只要你。」——毀滅你。她躲在暗處，省略了幾個字。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語氣卻聽來是極認真的。

　　「哦，難道你以為我會愛上你嗎？」

　　「這並不可笑——要打賭嗎？」她勾起一根手指，「看我們誰會先愛上對方，贏的人自會得償所願，輸的人——」

　　「那只有天知道了，不是嗎？」他側著頭，半垂著眼角看她。

　　「不，如果我輸了，會跟她一樣——」她瞅向壁爐裡，旗袍的火早已被撲滅，但她的眼中卻有團永不會熄滅的烈火，「也許會從這裡跳下——」

　　戚爺緊緊捂住她的嘴，眯起眼。

　　「女人還是別把話說得這樣絕，否則便不可愛了。」

　　她恢復了自然，慢慢勾起笑，嘴角的梨窩彎彎。

　　「原來我是個只會讓女人跳樓的男人嗎？」他仿佛很傷腦筋，難得地戲謔道，「我原以為自己是個可以讓女人依靠的男人。」

　　她淡笑不語。

　　「不得好死嗎？」他點燃一根煙，陷入沉思，繁錦啊繁錦，你不僅狡猾，還是個自以為是的女人。有句話你說錯了，我究竟有沒有愛過——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你說討厭牢籠——那麼你想要什麼樣的自由？」

　　她被他的話嚇到，幾乎不敢相信這是戚默然會說的話。

　　「我並沒有想要自由。」

　　「機會只有一次。」

　　「即使我說了，你也做不到。」

　　「你不說我如何做。」

　　「那麼，我想重活一次——隨心所欲地活。」

　　十九歲，一個尷尬的年齡。

　　她沒有朋友，也沒有家人。

　　獨自闖蕩在這個紙醉金迷的上海灘。

　　遇到他，卻不是在最美的年華。

　　於是，她告訴他，她第一件想要隨心所欲的事情，是讀書。

　　當時他和她躺在床上，她極盡撒嬌之能事。

　　她只需朝他吹吹耳根子，便如願以償。

　　第二天早晨，繁錦便發現床頭靜靜地放了一套女校的學生服裝。

　　她的第一反應便是對著校服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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