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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第五十七章 他看你的樣子,好像你是他的

  她恍然大悟。明白了,她咬牙切齒地吐出了幾個字:「你卑鄙。」她沒想到他居然會費盡心思用這種手段讓她被解雇,她想真是豈有此理,怎麼會就偏偏遇上了這麼個瘟神男,從遇見他的那一刻就開始倒楣,枉她還差點錯對他產生好感。

  他不怕死地走到了她的面前,根本都沒有想過此刻憤怒的她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他忽然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鑰匙,遞到了她的面前,鑰匙亮閃閃的在空中晃動著,銀色的光有些刺眼。

  曼君腦子裡正一團火無處釋放,見他遞來一把鑰匙,他那酷酷的臉上帶著邪笑,她機靈了一點,大腦飛快地轉動起來,他為何要給她一把鑰匙呢。莫非像俗套的電視劇裡一樣,傷害之後在送上車鑰匙或者房子鑰匙。

  他應該沒這麼好心吧,再說君子不受嗟來之食,她想她才不要,這算什麼,精神補償嗎。

  「我不要!」她大聲一陣言辭地說。

  「我有說給你嗎?」他反問。

  「神經病!」她又跳到球桌上撿起剛摔的頭盔。

  「不如來當我的司機兼私人助理,怎樣?」他問。

  她幾乎是連考慮都沒有考慮,直接忙不迭地搖頭加擺手,躲他都躲不及了,還要當他的司機,豈不是要天天跟著他,他去哪裡她就得跟著,做他的跟班啊,虧他好意思說出來,難怪玩招讓她被解雇,原來是這樣的打算。

  休想!她想好了,就算是這份工作沒有了,她還可以再找一份,她怕找不到工作嗎,只要肯努力,去哪裡都可以。

  「馮伯文的話是不是令你很難堪?既然你覺得難堪,你就要做回原來的你。其實我也不想你們再見面,他看你的樣子,好像你是他的,這讓我很不舒服。」他自顧地說,他說完又發現自己最近話真的變得多了很多。

  她點頭,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她說:「哦,那你意思是,你故意找馮伯文來,就是要激發我的鬥志,對嗎?你對我究竟是什麼意思啊,你是我什麼人啊,要你為我做這些,有必要嗎?」她揚起了頭,看著他。

  他靠在球桌旁,專注的眼神凝視著她,她不是很漂亮,臉頰上還有幾粒被太陽曬出來的斑,送外賣這麼辛苦的工作,怎麼能讓她這樣的女孩子做呢,她怎麼能經得起風吹日曬,她是他的人啊。他想想,說:「有必要,因為你因為你和我一樣喜歡漫畫,我們很投緣,不是嗎?」

  一樣喜歡漫畫?很投緣?她清秀的臉上除了失望,還有失落。

  她轉身,手上拎著的外賣無力地丟在了地上。

  她聽到他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曼君」低低的聲音在她的背影裡漸漸消散。

  她沒有回頭,已經很難再有回頭的理由了,她只是那堅強並且獨立的阮曼君,她不是寄居蟹,不是爬山虎,她不需要依附男人,她想,佟卓堯終究還是不懂得她的。

  第五十八章 她賭氣起來真像是一隻母猴子。

  她去了店裡,順利的辦好了手續,還結了大半個月的工資,經理有些內疚,但又肯定地說她以後會有更好的發展的,不需要這麼屈才。她敷衍地笑笑,握著半個月的薪水,換好了自己的衣服,離開了店裡。

  撫摸著自己的電動車,還有些不舍,它陪伴了她這大半個月來的走街串巷,它好像是她工作中最好的朋友,也許它很快就會有新的主人了,她蹲在一旁,用一塊抹布將電動車上的灰塵擦得乾乾淨淨。

  「我走了,你會有新的主人,再見了。」她對著電動車說了一些連自己都聽不懂的話,然後才走。

  這麼容易就對一件事物產生感情和依賴,甚至是一種相依為命的感情,那是一種陪伴和相守,這些天,陪著她最多的,還能有什麼呢。

  離開,總是需要勇氣的。

  尤其越是習慣安寧隨遇而安的人,越是不喜歡變遷,即使能很快適應,但對過去總是有依戀。

  曼君沿著街道走,她不知道該去哪裡,肚子很餓,還沒有吃飯,她口袋裡有幾張佰元的人民幣,那是半個月的薪水,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迅速地就朝另一個方向奔跑去。

  明明沒有吃飯,卻依舊可以有奔跑的力氣。

  這就是阮曼君,餓不垮也催不垮的阮曼君。

  她從人群中跑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有些瘦,有些單薄,卻有著堅毅的骨骼,她每一塊骨骼都是堅強而極生命力旺盛的。身邊來來往往有很多人擦肩而過,各不相識各不參與彼此的生命中,卻在這樣一個午日裡,薄薄的陽光,顯得暖意而溫情。

  是萍水相逢嗎?

  只是匆匆一撇,毫無印象,那些陌生的面目,連記憶裡都不曾走進,又迅速地消失無影無蹤。

  除了遺忘,除了遺失,還有別的可以選擇嗎。

  已經沒有選擇了,只能這樣一個人走下去,一路奔跑或者走走停停,選擇忘記和記住。

  此時的佟卓堯正艱難地搜尋著她的身影,她惆悵的神情從店裡面走出來,還對著電動車說了一大堆的話,她居然對一個電動車的感情比對他還要深,真是個令他匪夷所思的女人,他都不清楚她的腦袋裡是什麼生物。

  一定是靈長類,她像是一個母猴子。

  雖然長得不像,但她賭氣起來真像是一隻母猴子。

  看著她走在茫茫的人群裡,她的身影一會不見,一會又孤單的立了出來,她穿得也有些單,秋日的光照在她的白衣上更顯得分外寂寥了。在一個路口的咖啡店旁,劉若英的巨幅海報掛在那裡,奶茶甜蜜蜜而倔強的笑容,似乎在告訴大家,我很好。

  她立在廣告海報下看著,我很好,是呀,我很好,一切都很好,我擁有健康,擁有愛的能力,還可以去拼一次,還能再輸一次,她多好,不用擔心太多,是不是?

  忽然想念起遙遠家鄉的外婆了,世世代代靠打漁為生的小漁村,她三年多都沒有回去,只是偶爾能打聽到外婆和舅舅的消息,她知道,舅舅因為她入獄的事很抬不起頭,她只有爭了氣才有臉回漁村去,才有臉去見外婆。

  第五十九章 那個積木帆船,可以帶她回家嗎?

  她在風口裡站了很久,都沒有動,空中傳來一首動人的歌,她問一個路人,一個約莫二十歲年紀耳朵上戴著大圈耳環的女孩,她問女孩這是什麼歌,聽起來很有感覺。

  女孩告訴她,這首歌叫《我在那一個街角患過傷風》

  她想,歌名比歌更傷感。

  患過了傷風,是因為孤單嗎。

  還是站在的那個街角望去,看得到盡頭,卻看不到你。

  沒有你的街角,總是一望無際的,因為有所期冀,有所牽念,是牽念某個人的方向,是家的方向。

  起風了,她的頭髮被風吹地在空中肆無忌憚地搖曳,多像是被愛情吸引的女子,不計後果地往上撲。只是撲空了,撲的是一場風,撲進了風口裡。

  她將手中的大衣穿上,大衣口袋裡,都是風。

  哪裡有孤單,哪裡就有風。

  她手撫著額前,抬眼看著陽光,無論風多大,陽光正好,歲月靜美。

  穿過馬路,她終於找到了那家店,那個漂亮的帆船積木還在櫥窗裡放著,那是多麼美得一條帆船,讓她想起了少時候和父母待在一起的那條帆船。

  依稀都能回憶起那幅畫面,父親赤膊著上身,蒼勁有力地胳膊正使勁地拉網,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偶爾還有魚跳躍起來,周圍有漁民在喊著勞作號子,母親從船裡出來,召喚她進船裡去添一件衣服。

  十幾年前的溫馨記憶,還歷歷在目,只是父親母親終究還是辭世了,只剩下了她,當年的那座船,後來也被舅舅賣了,那座船就是家一樣,賣了,就是連家也沒有了。

  回不到過去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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