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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謝放的嗓音似有哭腔:「淩晨兩點左右,兩個歹徒潛進接待會館,老劉正在休息室睡覺,聽到異常的聲音就出來看看,沒想到被歹徒敲了一下,正中腦部……小唐給我電話,我馬上去了,開發商的徐副總也來了……我們把老劉送到醫院,醫生說要馬上做手術,但是要先交5000塊錢,當時我身上並沒有這麼多現金,就讓徐副總先墊一部分,但是他說身上也沒帶那麼多現金,接著一起到銀行取錢,但是他又反悔了,說老劉是我們公司聘請的員工,跟他們公司無關……我跟他爭執了一會兒,沒想到回到醫院時,老劉已經死了……如果不是我跟他爭執,取了錢馬上回到醫院,說不定老劉就不會死了……」

  從他斷斷續續的敘述中,蘇搖總算明白事情的大概經過,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老劉的死,到底是誰的過錯?是醫院的冷血?還是人類逃避的劣根性?謝放錯了嗎?

  她輕歎一聲:「醫生怎麼說的?」

  謝放突然抬頭,緊緊握住她的雙肩:「醫生說,腦部的傷口很深很長,傷及頭骨。由於腦壓過高,導致腦部嚴重積水,顱下膜出血……傷勢嚴重,如果及時做手術,可能就不會死了……如果我不跟徐副總爭執了十分鐘,老劉就不會死了……」

  那白布發出刺眼的白光,刺疼了他的眼睛。他顫抖著雙手掀開白布,老劉的面容並無痛苦的痕跡,頭部的傷口觸目驚心、鮮血淋漓……他強忍著胃部的抽搐,看著老劉最後的面容,仿似要將他刻在腦海一般……

  蘇搖無力地安慰:「醫生也只是說可能,腦部的傷……很嚴重,可能及時手術了也是一樣的結果……既然現在無法挽回了,我想應該著重安排後事和安撫老劉的家人。」

  謝放彎下腰,捂著臉痛苦地說:「是我害死他的……」

  蘇搖摟住他:「別這樣……你累了,現在還早,再去睡一會兒。」她拉他起來回到臥房,幫他脫衣服、蓋被子,溫柔地說,「閉上眼睛,乖乖地睡覺,七點半我叫你。」

  謝放拉住她的手:「不要走,陪著我,好不好?」他移開身子,空出位子,祈求地看著她,「有你在這裡,我想我可以睡著。」

  蘇搖猶豫片刻,上床朝他側躺著:「現在還不閉上眼睛睡覺?」

  他乖乖地合上雙眼,唇邊似有淡淡的笑意。隔了一會兒,蘇搖聽到他均勻的呼吸聲,翻過身正要悄悄地起來,卻被他一把勾住腰身,被他捲進懷裡……背靠著他躺著,她靜靜地呼氣,無奈地閉上雙眼……

  這天,盛放機構炸開了鍋,都在議論維也納花園接待會館遭劫的事情,蘇搖甚至感覺到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祥感覺。從同事的議論中,她知道他們都不曉得事情的真相、老劉離世的真相,想到淩晨時分謝放說的那些話,不禁幽幽歎氣。

  謝放8點半到達辦公室,剛剛坐下,陸天盛就一臉凝重地走進來:「怎麼回事?阿放,老劉被歹徒打死了?」

  謝放點點頭,靠在椅背上,神色疲倦:「如果及時做手術,可能就不會死……」

  陸天盛關上門,坐下來沉重道:「怎麼搞成這樣的?徐副總打電話跟我說,是因為你跟他去銀行取錢耽誤了時間才……」

  謝放深深皺眉,語氣中含了一些憤怒:「我跟徐副總身上都沒有5000現金,只能到銀行取錢,取款時我就跟他提了一句,說老劉的醫療費應該不少,你們是不是應該付一部分……就這樣吵了起來,說了大概十分鐘,回到醫院,老劉已經……」

  陸天盛抽著煙:「你提出這個問題也沒什麼,只是沒料到生命這麼脆弱,阿放,不要太過自責,下午我會跟張總談這個事情,至於你和徐副總發生爭執以致耽誤手術的事,還有誰知道?」

  謝放想起蘇搖,謹慎地說:「除了我和徐副總,就是當時在場的醫生和護士。」

  陸天盛見他雙眼無神、眼圈發黑,肯定是淩晨折騰得夠嗆,於是說道:「越少人知道越好,醫院那邊我會去活動活動。警方已經開始調查,希望歹徒能繩之以法。你臉色不好,先回去休息吧,這件事我會處理,別擔心了。」

  謝放輕眨眼睛:「待會兒要開會,下午沒事的話我就回去,還有,我會注意一下新聞媒體的報導。」

  看著陸天盛走出去,他立即撥通電話,壓低聲音:「淩晨我跟你說過的那些話,你有沒有說出去?」

  蘇搖急忙走到洗手間,關上門:「沒有,我知道利害關係的。」

  謝放低沉道:「嗯,待會兒召集部門經理開會。」

  蘇搖安慰道:「沒事的,你別太擔心了,晚上要回家吃飯嗎?想吃什麼?」

  謝放輕笑:「下午我再給你電話,現在……你可以上來一下嗎?」

  蘇搖約略知道他想幹什麼,沒好氣地直接拒絕:「你要我摸魚嗎?好了,先這樣吧,我給你賺錢去了。」

  謝放掛了電話,接著給維也納花園專案唐敏敏撥電話,讓她到公司開會……會議很簡單,就是向各部門傳達維也納花園遭劫的簡要情況、接待會館的損失估算與修繕和老劉身後事的操辦事宜等等。

  下午四點多,謝放正在家裡睡覺,接到陸天盛的電話,他說維也納花園接待會館遭劫一事所引發的全部費用,張總同意三七付帳,一同度過難關。

  接下來,各部門順利地進行諸項事宜,老劉的後事在第三天基本操辦完畢,撫恤金親手交到老劉的家人手中。《鹿城日報》僅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報導此事,鹿城各大房地產網站雖有帖子,但影響並不大。本以為這個突發事件就此落下帷幕,卻沒想到《鹿城晚報》橫空出世一篇揭密性的報導,盛放機構和開發商被強大的社會輿論和網路輿論推上風口浪尖。

  這篇報導以《生死時速,爭執10分鐘保安喪命》作為頭條標題,以批判性的口吻報導維也納花園接待會館保安喪命的真相,報導稱:保安老劉頭部大出血,如果及時手術,生還的可能性極大,但是開發商和代理商在取款時發生爭執,而爭執的焦點就是老劉的醫療費如何分配……最後,記者希望此類推卸責任、枉顧人命的事件不要再次發生。

  謝放捏著報紙,手背上青筋畢現,臉色越發暗沉。

  陸天盛闖進來,把一張報紙摔在辦公桌上,指著上面的頭條:「阿放,你看到沒?這個記者怎麼知道的?」

  謝放站起來,狠狠擰了眉:「看到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盛放只有你和我知道,除了醫院那邊,就是開發商,不過我覺得張總和徐副總沒那麼蠢。」

  陸天盛急得臉色暗紅:「張總和徐副總肯定不會跟記者說,那會不會是醫院?前天我親自去醫院找到當天的開刀醫生,跟他陳述利害關係,還給他一個厚厚的紅包,他應該不會洩露的。」

  忽然,謝放的腦中閃過一雙嫵媚的杏眼,猶疑著問道:「嫂子知道嗎?」

  陸天盛奇怪地看著他:「我跟她提過……天惜怎麼可能會說出去……」

  嫂子不會跟記者說,卻會跟一個人說,而這個人很有可能基於某種目的向記者透露真相。謝放斜斜地勾起唇角:「我相信嫂子不會洩露出去……事已至此,盛放和開發商在鹿城已經臭名遠播,也許我們可以借力使力,打一場漂亮的仗。」

  這時,張總憤怒地闖進來,以高亢的嗓門質問道:「那篇報導是怎麼回事?記者是怎麼知道的?」

  陸天盛急於解釋,卻又語無倫次:「張總,我們也剛剛看到……」

  謝放的眼中閃動著自信的銳光:「張總,這篇報導已經無法收回,再來一篇更有震撼力的報導,怎麼樣?」

  張總有些發愣,驚愕地問:「還要報導?阿放,這不是開玩笑的,我們公司還要不要……」

  謝放胸有成竹地說:「張總,稍安毋躁,輿論越多,你們集團和維也納花園在鹿城就會越響亮,這比什麼廣告都管用,你覺得呢?」

  張總似乎有些感悟,陸天盛已是笑呵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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