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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第十八章

  張子君和阿琴原本不知道阿偉和林萍的情人關係。阿偉在女人面前招人喜愛是有目共睹的事實。這就使他們不至於動輒將他跟女人的關係作出簡單的判斷。阿偉住在林萍家裡的第二天晚上,約了子君和阿琴來搓麻將。林萍和阿偉眉來眼去戮穿了那層薄薄的絨紗。子君和阿琴走的時候,阿偉和林萍手挽手地站在臺階上送他倆出門,那模樣像是一對剛結婚不久的恩愛夫妻。

  子君在出門丈許,回眸望了一眼林萍之後咽了一口口水。

  阿琴在驚歎哥哥又有了一個的同時,子君對阿偉能弄上林萍這樣一位漂亮女郎佩服得五體投地。阿偉在子君的心目中,原本是神聖的,像他這樣一位元記者出身的經理,一般是不可能拈花惹草的。他想惹草拈花之類的事,應當是閑得無聊的人幹的,或者說是地瘩流氓好色之徒幹的。這次的發現使他改變了對阿偉最初的崇高印象。這使他想到,在漂亮女人面前,不管是高級知識份子小知識份子還是尋常百姓,他們的內心深處都埋藏著一個共同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所採取的方法和手段不同罷了。男人們在宣洩鄙卑和可恥的時候,沒有什麼質的差別。當然還是文化高些好,文化高的人搞女人的理由就要多些。

  早在許多年前,子君就聽一個頗有學問的人講過,瘋狂玩弄女人的人是流氓,因女人壞事的是笨蛋,搞了女人又能成就一番事業的人才是男人。阿偉就屬於最後一類。對於搞女人這套把戲,子君並不陌生,只是要把漂亮女人哄上床,絕非一樁易事。當然也是一件賞心樂事。比起這位舅子來,子君自覺就有些相形見拍了。每當他看到阿偉那高大魁梧的將軍之軀以及伴隨著他的那些騷動十足的娘兒們時,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遇上了一位武林高手情場好漢,甚至是良師益友。可惜這位良師益友由於關係的特殊不能對他進行傳道授業解惑,其間的許多奧妙他就無法領略了。他只能望洋興嘆。

  臨淵慕魚的張子君便有了自慚形穢的悲哀。他不能原諒自己的黑瘦矮小,其實他長得並不難看。他不明白在他的印象中是牛高馬大的老子為什麼生下他這樣一個瘦小兒子。除了幼時營養不良外,不能排斥母親是否跟別的男人有染而孕育了他。那時的稱法叫作風問題。這個問題給他帶來了許多難以想像的後遺症。當他穿梭在擁擠如潮的人群中時,仿佛自己走在茂密的森林中,稍稍高一點的人都可以將他全面覆蓋,他可以在容納不下別人的空隙裡遊刃有餘。先天不良決定了他的愛情之路的狹窄,無論嫖經念得多麼生動,也念不出一條陽關大道來。回頭看看阿琴,還是覺得自己的婆娘好。有這樣一個就已經很奢侈了,不能剛過幾天好日子就得隴望蜀,丟掉了重新作人的信條。

  可他對阿偉依然那般敬仰。他對阿琴說,你哥真不賴呀,有那麼好個情人!阿琴說,一個算什麼,是兩個。另一個還漂亮還年輕。阿琴不無自豪地伸出一大一小兩個指頭。子君說,看來他比你還差點,你經過四個,他才兩個。還有兩個缺餘指標。阿琴面孔一板,露出溫怒之色,告訴你張子君,你不要拿過去的事來攻擊我!你要這樣,我就對你不客氣了!子君說,咱們不是在開玩笑麼,誰當真呀!阿琴說,開玩笑開別的不行嗎?當初我是信任你過頭了,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你卻來嘲笑人家。子君像哄孩子似地說,好了好了,不說了不行麼?他像得罪了上帝似地去親她摟她抱她低三下四給她陪笑,阿琴氣呼呼的臉上方平靜得水波不興了。

  子君蹲下去伏在她膝蓋上說,我想看她。阿琴一愣:想看誰?子著說,你哥的另一位情人。阿琴眉頭一皺,覺得莫名其妙:你這人真怪!怎麼對我哥的情人那麼感興趣。再好也是人家的,看把你興奮得那個樣子!張子君傻乎乎地笑道:有這層關係,好歹也是一門親戚,走動走動也好。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也好托個人。阿琴眉毛往上一挑,說,你倒考慮得真多啊!一對露水夫妻,還往親戚上扯了。攀龍附鳳也不是這個樣子。張子君也不知道中了哪門子邪,言辭懇切地非要去看看不可,否則他就糾纏不休。阿琴見他百般央求,只好答應他。

  時間放在阿琴從藥廠下班之後。兩口子在街上吃晚飯。走前,都在鏡子面前經過一些細緻入微的修飾。阿琴特別囑咐子君言談舉止要文雅一些,哥的情人都是很體面的,有水準的,不要讓別人瞧不起咱們。小玲喜歡吃零食,阿琴在沿街商店買了幾十元的零食提著。天氣很好,春風習習,城市的夜景花枝招展灼灼其華,像個剛剛上市準備賣弄風騷的女人。中途遇見葉蔓在逛書店,阿琴便走過去親熱地打招呼,子君就在一邊觀察,他懷疑跟阿偉來往的女人都可能是他的情人。阿琴過來後,子君問她:是不是葉蔓?阿琴說,不是她。兩人於是叫了輛出租到了醫院。敲小玲的門,門沒關嚴,一推就開了。小玲病快快地躺在床上。見撞進來兩位不速之客,便急忙撐起身子要下床。阿琴按住她說,你不舒服就別起來了。

  子君很規矩地坐下來環視這個充滿了藥味兒的單身小屋,長著舌頭的目光在小玲臉上夏然停住了。小玲意識到有目光在她臉上撫動,便立刻綻開一個嫵媚燦爛的淺笑。子君突然意識到這位叫小玲的姑娘他曾經見過,卻記不清在什麼地方見過。現在過細看起來,確非一般的美人。儘管有綹頭髮灑在額前,儘管一副睡相酣然未醒,儘管病怏怏地精神萎靡,但那一顰一笑卻依然燦若桃花令人傾倒。子君覺得欣賞一個漂亮女人(哪怕是人家的)也是一種很好的藝術享受,它完全不亞於葡萄美酒夜光杯。他心下嘀咕,阿偉真是豔福不淺,能讓這樣一位絕色美人去愛他,即使幹刀萬剮也會含笑九泉,不枉作一世男人。

  小玲說自己大前天值夜班時感冒的,錯就錯在她不該和衣而睡,醒來之後鼻孔已全面堵塞。阿琴說,難怪,我哥說他忙,讓我和子君來看你。小玲眼睛突然睜大了許多,驚訝地問他怎麼知道我病了?阿琴說不知他是否知道,反正他讓我們來,我們就來了。阿琴撒謊的時候一點都不臉紅,說得那麼從容那麼輕鬆那麼煞有介事。小玲高興得心花怒放,激動處,她一定要下床來給他倆泡茶,還是被阿琴按住了。被小玲的美貌驚訝得不敢開口的張子君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抽煙,眼睛賊賊地往床上溜,直到起身離開時才說了一句話,那句話的意思是要小玲好好養病,有空還會來看她的。拖泥帶水的表達中有許多因為緊張造成的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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