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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四個人站在舞池中的情形讓眾人側目。戴淺淺只感覺全身的血液在倒流。又是這樣,每當幸福來臨的時候,尹澤就會打碎她所有的希望。

  "對不起,我不想。"戴淺淺看著尹澤清晰地說出拒絕的話,不再妥協。

  瞬間,她看到尹澤眼中有暴風雨在湧動,那樣的激流幾乎讓人窒息。可是她卻不再害怕,因為她的手被關博然溫柔堅定地握住,他就站在她的身邊。

  "很抱歉。"關博然禮貌地道歉,然後帶著戴淺淺離開。

  童桐站在尹澤身邊,看著兩人離開,心裡愛恨交織。她的目光從戴淺淺身上移到尹澤身上,最後終於停在了戴淺淺與關博然的背影上。

  太過美好的東西總是突然幻滅,她警告過戴淺淺,不是嗎?

  童桐笑了笑,伸手拉住尹澤,"想不想要個驚喜?"

  尹澤沒有說話,冷冷地抽出手臂,然後轉身離開。

  童桐臉上的微笑消失了。手袋裡還有煙,她拿出一支,借著桌子上的蠟燭點燃,然後深吸了一口,透過繚繞的煙霧看著不遠處的戴淺淺和關博然。她看到尹澤在桌子的另一側慢慢喝著紅酒,他修長的手指握著杯子,目光也停留在那兩個人的身上。

  童桐吐出一口煙,將煙蒂狠狠地掐滅在白色桌布上,抬頭時恰好碰上林璿不贊同的目光。

  如果說戴淺淺身上華美的長裙是童桐心中的傷,那麼林璿現在的目光更加深了這個傷口的長度。

  音樂停了,演奏者在向大家道謝,台下卻突然走上一個人來,一把搶過了他手中的話筒。是童桐。

  水晶燈下,她的目光有著不同以往的狂熱神采,將眾人的視線吸引過來。

  "歡迎各位光臨今晚的聚會。"她笑著說,"為了給大家一個驚喜,今天安排了特別的演出。那就是……"說到這兒,她頓了頓,看著站在不遠處的戴淺淺,"我的朋友戴淺淺小姐將為大家演奏她的拿手曲目。"

  眾人有一瞬間的怔忪,看看臺上的童桐,又看看臺下的戴淺淺,仿佛弄不清這是不是個玩笑。人群中響起幾個人的掌聲,可是很快就停下來了,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戴淺淺的身上。

  這不是夢。戴淺淺的手指緊緊握住。童桐說過不會放過自己,只是沒想到居然是這種方式。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雖然沒有友誼,可彼此卻十分瞭解。小時候兩個人一起學琴,童桐是老師的好學生,不論多難的曲子都學得很快。

  可是戴淺淺不同。

  三年了,她還是只會彈練習曲。

  每次探望母親回來都恰逢老師授課的時間,戴淺淺的心還沉浸在有著鐵欄杆的精神病院中,可手中卻要彈出歡快的曲子。

  有些事不回憶便是往事,可回憶起來,便是無盡的痛楚。

  關博然看著童桐,表情莫測。他的手扶著戴淺淺,目光銳利得幾乎懾人。

  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童桐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她心目中的關博然是儒雅溫和的,絕不是現在這般淩厲。

  空氣在這一刻停滯,卻有腳步聲響起,尹澤從另一邊走過來,一手攬住童桐,一手接過話筒。

  "對不起,節目安排有錯。"他笑著看向大家,"這首曲子改由我來演奏。"

  "尹澤……"童桐不相信地看著他。這是什麼意思?

  可是尹澤卻看著戴淺淺,黑色的眼睛中有複雜的情緒。

  有低語聲響起。林璿看著兒子,又看看童桐和戴淺淺,猶豫的腳步終於沒有邁出去。可是就在這時,一個冷漠又有點兒熟悉的聲音卻響了起來,是林達明的夫人郭良珍。只見她看了看林璿,似笑非笑地問:"怎麼,難道尹總在法國學的是藝術?我一直以為是學設計的呢。"她的聲音很輕,輕得似乎帶著無形的輕蔑。

  林璿的臉色微變,卻沒有說話。這位郭女士的狹隘和尖刻眾人皆知,可看在林達明的面子上,終究不能拿她如何。

  聽了這話,戴淺淺也吃了一驚。從小到大,尹澤都是最優秀的,何曾在眾人面前吃過這種虧?

  燈光下,尹澤的面色有些蒼白,可風度依舊。他沒有說話,而是走到鋼琴前,手指輕按了幾個鍵。

  好久沒有彈了,最後一次還是在高中畢業的聚會上……

  一抹淡色的身影來到他身邊,輕輕拂開他的手--是戴淺淺。銀色的禮服閃著華美柔和的光芒,她站在琴邊說:"郭女士說得對,你的專業不是藝術。"

  尹澤看著戴淺淺,而戴淺淺卻沒有看他。黑白的琴鍵在她白皙的手指間跳動,幾個淡淡的音符跳出來。

  戴淺淺深吸一口氣,指間的琴鍵陌生又熟悉,卻因為承載了太多的感情而沉重。她抬起頭,卻看見關博然的目光平靜而從容。在他的眼中,戴淺淺看到了自己。

  Tonci Huljic的《克羅地亞狂想曲》輕輕打破了沉寂的空氣。戴淺淺坐在鋼琴前輕輕敲下幾個音符,由輕淺變為堅定,直到奏出完美的和絃。只要有音樂,這個世界就有屬於她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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