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癢2(14)_高克芳

一四

　　魏海東急忙站起來表態，「好好好，我向你保證，我一定不會讓自己再受傷的。」

　　見魏海東這個樣子，陳曉荷只好不再說什麼。她也顧不上說什麼，家裡等著她做的事情多著呢。自從她回來，天天就不讓別人幫忙洗澡。她疊完衣服，又要去給天天洗澡、洗衣服，然後自己洗澡。為了保持屋裡的空氣濕度，她還要拖一遍地板。等忙完所有事躺到床上，她感覺渾身都要散架了。

　　陳曉荷躺在床上，雖然很疲倦，卻怎麼也睡不著。魏海東靜靜地躺在她身邊，他洗過的衣服，以及他像個孩子一樣局促的樣子，在她眼前浮現。她內心是感動的，同時又感慨萬千。經歷了那麼多事，他終於肯為她做出改變，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振奮的事情呢？

　　魏海東也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他內心裡很有衝動把陳曉荷緊緊地摟在懷裡。因為對她的愛戀、感激，也因為內心的渴望。這兩個月，他雖然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但每天吃的都是高營養的東西，養精蓄銳，生理的衝動是無法避免的。現在，終於和自己心愛的人躺在一起，他聞著陳曉荷剛洗過澡的身上散發出好聞的味道，忍不住心潮澎湃，可是他不敢輕舉妄動。

　　兩個人默默地躺著，春天溫暖的風透過開著的窗子吹進來，帶著不知名的花香，窗簾隨之舞動。這樣的夜晚，不正是夫妻共度春宵的時刻嗎？

　　陳曉荷感覺體內有種莫名的燥熱，算一算，她幾乎有一年的時間沒有享受過夫妻生活了。可是此時，她和魏海東雖然近在咫尺，卻感覺是不可能的夢想。因為他的身體條件，也因為她解不開的心結。

　　這樣壓抑的日子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陳曉荷想到這裡，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但是剛歎完氣，她就後悔了，急忙轉頭去看旁邊的魏海東。

　　果然，魏海東正轉過頭看她，目光裡帶著關切，柔和的燈光下是熟悉的臉龐和表情，陳曉荷一時有點兒恍惚。

　　也不知是誰主動誰被動，反正陳曉荷被結結實實地抱在了魏海東的懷裡。他的吻有點兒急促地落在她的臉上，像從前一樣，先是額頭，再是眼睛，然後是嘴唇。她感覺到了熟悉的味道，這種味道讓她欲罷不能。

　　他們纏繞在一起，呼吸急促。陳曉荷感覺到魏海東已經在解她睡衣的紐扣了，她沒有阻止，想著就讓該發生的事情發生吧。可是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睜開眼睛去看他。分開了這麼久，她需要讓眼睛去感覺真實。

　　睜開眼睛，陳曉荷看到的是一張迷醉的臉龐，立刻有一幅影像在眼前播放：他和她纏繞著，兩個人迷醉的臉龐，迷亂的聲音……

　　仿佛一盆冷水澆在身上，陳曉荷感覺渾身的血液在瞬間凝固。她猛地推開魏海東，坐起來，一邊系扣子一邊說：「你現在身體不好，等以後再說吧。」

　　像一首流暢的音樂戛然而止，魏海東的身子半傾著，面對陳曉荷突然的轉變有點兒不知所措。直到她系完紐扣，他才頹然地在床的另一邊躺下。作為一個男人，那一刻他感覺前所未有的失敗。

　　此時，雖然窗外春意萌動，可魏海東感覺他和陳曉荷之間的堅冰卻固若磐石。他看著窗外沉沉的黑夜，默默地想：俗話說，女人要拴住男人的心，先要拴住男人的胃；而男人要征服女人的心，還是得需要征服世界。看來自己要儘快投入到工作中去了，這樣可以減輕家裡的負擔，也可以讓自己在陳曉荷面前不那麼自卑。

　　魏海東一夜輾轉難眠。第二天一早，陳曉荷起床上班的時候，他也醒了，但他只能閉著眼睛裝睡，昨天晚上的事情讓他難以面對。他感覺陳曉荷輕輕地起床，躡手躡腳地去衛生間洗漱。他的心跟著她的腳步在房間裡來來回回，卻不敢睜開眼睛與她對視。夫妻做到這個份兒上，真是說不出地累，可是這一切又怨誰呢？

　　直到陳曉荷收拾妥當出門，魏海東才睜開眼睛，輕輕鬆了口氣。他在床上肆無忌憚地伸了個懶腰，然後起床，迅速地到衛生間洗漱。

　　魏海東一邊刷牙一邊打量著鏡子裡的自己，因為這段時間他一直臥床，每天不是吃就是睡，體重增加了不少，膚色也白了一些，這樣反而讓他看起來更儒雅。他對自己滿意地笑笑，然後去餐廳吃早飯，他現在終於深刻體會到「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這句話了。

　　等一切收拾妥當，魏海東回到房間，打開衣櫥找出以前上班穿的衣服，試了一下，發現有點兒緊，只好又找出一件休閒外套穿上，然後拿起許久未碰的電腦包準備出門。可是他剛走出房間，就看到剛起床的母親驚訝地看著自己，「海東，你這是幹什麼去？」

　　「媽，今天天氣好，我在家也沒什麼事，想到公司看看。」魏海東小心翼翼地對母親解釋著。

　　可他話還沒說完，海東媽就上來拉住他的電腦包說：「這怎麼行呢？你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呢，趕緊把電腦包放下。」

　　魏海東緊緊拉住電腦包，央求道：「媽，我的身體我有數，現在已經完全沒事了。再說公司又不遠，我下樓打車就到了，能有什麼事？」

　　「那也不行，萬一有個閃失呢？還是身體重要！上班早一天晚一天的怕什麼？」海東媽不依不饒地拉著他。

　　海東媽的聲音很大，讓正在衛生間的海東爸提著褲子跑了出來。他看到娘兒倆拉拉扯扯的樣子，皺著眉頭說：「你們大清早的幹什麼呢？」

　　海東媽見到救星似的說：「他爸，你快勸勸海東，他今天就想去上班呢，這才剛出院，要是有點兒閃失可不得了。」

　　魏海東看著父親，懇切地說：「爸，我身體沒事兒了，想到公司看看。您也知道，我和曉荷這兩個月都沒有上班，家裡本來就沒有多少積蓄，總這樣也不是辦法。再說人家林桐開公司是為了賺錢，我不上班還占著職位，他嘴上不說什麼，我心裡也不好意思。反正到辦公室也是坐著，你們就讓我去吧。」

　　海東爸看著比自己還魁梧的魏海東，說真的，對於兒子，自己除了對他小時候的學習成績要求特別嚴厲之外，上大學以後就基本不管他了。他覺得男孩子大了，父母再管太多會讓孩子沒了主見，所以自從海東工作以後，他除了偶爾問問單位的情況，很少干涉海東的生活。父愛如山，那份關切在心底。

　　只是，海東爸從來沒有想到兒子會受那麼重的傷。他一直覺得兒子長大了，就像一座山，是他老了的依靠，可是他沒想到山也會有塌陷的時候。當初接到陳曉荷的電話，他和老伴連夜趕到濟南，看著兒子躺在床上像個嬰兒一樣不能自理，想著他差點兒就失去兒子，極少流過淚的他忍不住老淚縱橫。所以他決定不再留戀那片黃土地，他要看著兒子守著兒子，直到他不能動的那一天。

　　海東爸本來一直認為錢財乃身外之物，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可是他聽了兒子的話，知道兒子考慮得很全面，而且男人要以事業為重。

　　海東爸想到這裡，走到魏海東的面前，接過他的電腦包說：「海東，我知道你著急去上班，在家也不安心，所以同意你去上班。但是你這樣走在路上我和你媽不放心，還是我去接送你吧，反正我在家裡沒啥事兒，就當出去遛遛彎。」

　　魏海東看著父親灰白的頭髮，臉上刀刻般的皺紋，知道他是拗不過倔強的父親的，只好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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