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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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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歐小芽的預感從來沒有欺騙過她。今天早上,她離家乘"的士"的那一刻,一種既熟悉又新鮮的恐慌和激動便如濃霧般地襲裹了她。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將包裡的電話悄悄關掉了。 車停在皇后大道中的秦福大廈廳門前,她還沒有從這種狀態下解脫出來。她機械地從包裡摸出一張紙幣遞給司機,司機立刻喊起來:"有沒有搞錯?這是什麼東西?"她忙地縮回那張記著電話號碼的紙,重新付了錢,也沒顧上道歉,慌亂地走進大廈。身後清清楚楚地聽到一句:"搭錯神經!" 一直待她坐在秦福大廈十九層"美的纖維有限公司"總經理室的大班椅上,拿起外線電話確定正常後,才端起湯太剛送來的咖啡深深地喝了一大口,心緒才漸漸定了。 年過五十,但仍然保持著苗條身段和細膩皮膚的湯太,慢條斯理地將一遝有關英國道斯集團無毛絨品質標準的資料放在她桌上,然後又輕輕地走了出去。從她那悠閒而細緻的動作就可以看得出來,她曾是一個家境優裕、富有教養的家庭的女主人。現在是歐小芽這個公司的唯一雇員,也是歐小芽住宅的鄰居。湯太很不幸,幾年前丈夫病逝,扔下她和兒子相依為命。基於以上這些條件,請到她做幫手,很令歐小芽滿意。最重要的是:湯太的兒子阿童是"美的纖維公司"開戶銀行的櫃檯主管。 到今天為止,歐小芽坐在這個只有裡外兩間的辦公室裡,已經兩個月零十天了。也就是說,"美的纖維有限公司"從買"殼"至今已有兩個多月了。公司的註冊留檔上清楚地記載著:公司投資人--沙比爾·吉胡(印裔南非人)。只有歐小芽自己清楚:這位沙比爾先生此刻可能正在南非北省的彼得斯堡城郊她繼父的別墅前修剪草坪呢--他是一位忠實于主人二十年的老傭人。 兩個月來,總經理歐小芽的工作日程表上,除了按照馬泥的指示,專程去了一趟北京見一位身份顯赫的老人外,就是每天閱讀讓湯太取來的各種資料,沒有接過一單生意。或者換個說法,在她三十多年的生涯中,她什麼生意也沒有做過;在這之前,她只不過是香港某大學圖書館的一名文員;再遠一點,三年前,她是北京一個交響樂團的長笛手…… 歐小芽有這樣一種觀點:男人通常是靠機遇和奮鬥去改變自己的命運;而女人則被動得多,她們只能通過婚姻的發生或裂變去改變自己的命運。而她正是離婚後被命運徹底改變的。不過這場改變來得太突然,突然得使她思緒大亂、措手不及,像一片樹葉被突兀而來的龍捲風裹卷而去。待她沉靜下來後,曾思索過個中原委。儘管她當時思想處於半麻木狀態,但在潛意識之中,起碼有三個因素不能排除:首先是她這種具有不安分藝術天性的人才擁有的強烈自信;其次是母親的決心和安排;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那個遠在大西北的男人…… 十點五十分,那部外線電話顯示有電話進入的綠燈急促地閃爍起來。歐小芽急忙拿起聽筒,一個熟悉而帶有濃重西北口音低沉寬厚的聲音自信地報出:"喂,是我!"歐小芽立刻恢復了清醒。她低聲說了一句:"稍等一下。"迅速起身,給湯太做了一個手勢。然後鎖住房門,回到座位上,一手按住自己的心口,使自己平靜下來,一手拿起聽筒。 "現在說吧,我今天……從八點半就在等你的電話。" "我告訴你,我現在是坐在西山畜產總經理的真皮大班椅上給你打電話……" 歐小芽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耳朵貼緊聽筒,另一隻手卻像在抵抗什麼一樣使勁抓著大班台的前沿…… 歐小芽認為自己是個很軟弱很沒有主見的女人。當年在她拿到赴香港的單程機票時,在北京舊居樓下的一間咖啡館裡,她與專程趕來送她的馬泥曾經有過一場對話。那個冬天的晚上,北京剛剛下了一場大雪,咖啡館的窗外漫天浮動著雪光燈影。歐小芽雙手捧著冒著熱氣的咖啡杯,憂心忡忡地說:"馬泥哥,不行!我真的不行!我還是在大學裡安安穩穩地做個小職員吧,我只能幹這個,我做不了生意……" 馬泥那時候還是西山畜產的總經理助理。那天馬泥要的是黑方威士卡,他用口杯盛酒,一口就喝下去一大截。他用酒漱了漱口猛地咽下,輕輕地說:"小芽啊,在美國,一個孩子降臨人世的時候,就有一百個機會在等著他。而在咱們中國,一個機會就會有一百個人去爭搶。所以,當你長大成人踏入社會,根本就不存在你想幹什麼,你能幹什麼!而是你必須幹什麼,而且一定要幹好什麼。否則你就無法生存!香港更是一樣!你以為你媽媽真的就能為你安排好一切?安排好一輩子?不可能!" "你真的覺得我是做生意的材料?" "咱們這麼說啊,你現在是由你的母親在為你安排著一切,她希望你有一份穩定的職業和收入,然後找一個合適的人嫁了。就你現在這個形象和條件,嫁給李嘉誠都綽綽有餘……" 歐小芽紅著臉伸手打了他一巴掌。 "但是你甘心嗎?你確實沒有做過生意,你本來是可以按照你原來的選擇走完這一生的。但是現在情況變了,你必須面對這一切,你必須重新為自己再做一次選擇。我認為在你身邊最親近的人除了歐姨就是我了。所以我勸你走我給你指引的這條路,因為只有你走在這條路上,我才能當你的拐杖,當你的指路明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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