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底線(5)_王為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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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山市公安局經濟犯罪偵查大隊副大隊長、二級警督馬石有一輛原裝進口的"三菱"越野吉普車。這個年月，尤其是西部，員警有私家車的委實不多，再說員警這個職業弄個私家車既沒必要，也不倫不類。但是沒辦法，誰讓馬石非要當刑警不可呢？市局丁局長當年答應把馬石從郊區一個派出所副所長的位置上調到經偵大隊來的時候，這是私下裡熊處與大老闆馬泥達成的一個條件。說實在的也就全虧了這輛車，要不然隊裡沒人正眼瞧一下馬石。

　　00市局經偵大隊是個啥地方？那是全域上下幹警人人都巴不得調進去的單位。不說能耐和本事，瞅馬石那副身胚，幹偵查員都不夠格，還當副大隊長。隨便找個刑警，一拳能把他打三個骨碌子……

　　難怪人家說馬石和他的大哥馬泥根本就看不出來是哥倆。馬石長得瘦瘦溜溜，皮膚白皙，單從外表看，誰也不相信他是幹刑警的。馬石小時候就是個病秧子，但學習卻不差，考個一般的大學應該不成問題的。但誰也沒有想到他會報考西山員警學校。馬石平時在家裡是個聽話的孩子，而且最聽大哥的話。但也有例外，一旦他認准的事就油鹽不進，誰的話也不聽。進警校的身體檢查很嚴格，馬泥走後門、找路子，總算遂了他的願。

　　馬石上警校那是把罪受慘了。但他那種不認輸、不屈服、不怕死的精神，把校長都感動了。畢業時親自給他作了推薦，推薦警種為刑警。但刑警隊那幫大爺挑人自有一套，馬石根本入不了他們的眼，到最後，還是被分配到一個不起眼的郊區派出所裡去了。當然，馬石在派出所那些年也是一個好員警，五六年時間就提拔成了副所長。但當刑警的夙願一直煎熬著他。他用了兩年時間自修了刑警學院本科的全部專業課程，通讀了能找到的美國聯邦調查局專業資料，密切注意著本省本市發生的一切大小案件。把自己的分析和判斷記錄下來，與事後偵破的結論加以對照。尤其是那些沒有偵破的案件，他會像是一個專案組長似的把自己煎熬得死去活來。

　　但有一條兒，馬石從不在這方面張口求助大哥。他當然知道大哥在西山的能量，知道此生幹刑警的指望很有可能就在大哥身上。但他就是這麼個"倔板筋"。

　　這裡面有一個插曲。馬石在郊區派出所的時候，有一次到他管轄內的一個農家菜館辦案。無意中發現了大哥和市局丁局長在一個隱秘的包房內吃飯，當時他沒有驚動他們，事後問起大哥，他居然矢口否認。他心裡很驚訝，但也只把這件事埋在心裡，從此再也不提調動的事。

　　馬泥何嘗不知道自己兄弟的心思。但他就是不戳破，看他能憋到什麼時候。這個石頭也真能憋，一憋憋了兩年，把馬泥的心也憋軟了，心裡狠狠地罵了句"倔驢"，才找人去給他辦了。

　　馬石與大哥的感情是無法用語言表述的。

　　馬石的童年和少年時代都是在那個動盪的年代裡牽著大哥的衣襟走過來的。除了那些書本裡、電影上的英雄，他能夠感受和目睹的現實生活中，大哥就是一個真正的"英雄"！"文革"期間，馬家倒了大黴。馬守義夫妻被投進"群專"牢房，家被抄了個底朝天，來抄家的"造反戰鬥隊"幾乎都是馬守義親手審判過的社會渣滓。這些人專揀要害的砸，連煮飯的大鍋都被砸了個大洞。馬泥在經歷了最初的驚恐之後，迅速鎮定了下來。他把弟弟安置在炕上的一個角落裡，自己毫不猶豫地撲向家裡僅剩的一口鐵鍋和一袋麵粉，用自己的身體做掩護，任憑那些人拳打腳踢而一動不動。家裡的基本生活保證就這樣被馬泥保存了下來。也就是從那一刻起，馬石在心裡發了誓願：長大後一定要當一名員警，一定要把這些壞蛋統統槍斃掉！

　　隨後，父母的工資也沒有了，每月只發15塊錢生活費。馬家的天一夜之間塌了下來。也就是在這一夜之間，十五歲的馬泥突然長大了，他擦去洶湧的淚水，默默地挑起了父母的重擔。

　　泥石灣是個"煤城"，不足20萬的人口幾乎就是圍著本市三個煤礦不成方圓地雜居著。只有一條短短的街道，所有的市級機關和商業店鋪都集中在這裡，勉強維持著一個"市"的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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