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七根蠟燭 | 上頁 下頁 |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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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歎了一口氣,悠悠地說:「有些東西是不能夠靠近的,一旦靠近了就註定會是傷害。」頓了頓,他又說,「你有時候像個孩子,有時候卻很沉著,仿佛心裡裝滿了不為人知的秘密,有時候又有點神經質。」 「不是吧?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剛說完,我就恍惚了,因為他的這番話於我是如此熟悉,這種熟悉恍若隔世,像是幾百年、幾千年前曾有人對我說過,為什麼會這樣?我不敢把這種沒來由的似曾相識說出來,我怕他會再度取笑我。 「當然是誇你。」 我笑了起來,抬眼看他,正好遭遇到他那對深邃、迷離的眸子,我不禁呆住了,愣愣地與他對視著,他的眼睛就像一個無底的深淵,慢慢地將我吸噬。 「七月……」 就在他的手觸碰到我臉頰的那一刻,我猛然清醒過來,一下子跳開了,把肩上的風衣扔給他:「好了,我要回去了,拜拜!」 沒等他有任何反應,我飛快地轉身要跑開,不料一腳踩到了一塊香蕉皮,摔了個狗啃屎,膝蓋傳來一陣鑽心的痛。怎麼這麼倒楣! 溫可原沖了過來,他緊張地問:「沒事吧,七月?」 「沒事。」我很英雄氣概地搖搖頭,可事實上,我已經痛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了。 他撩起我的褲管,膝蓋處擦破了一塊皮在流血,他不由分說攔了一輛車硬是把我送去醫院,清洗了傷口以後他送我回家,我沒讓他送我上樓,怕別人看見要誤會。 剛回到房間,臥室的座機就在驚天動地地響著,沒有來電顯示,看不到對方的號碼,我估計是找啟凡的,因為沒有人會打家裡的座機找我,其實這部座機平時很少會響,別人有事一般都會打手機。我接起來聽,對方信號似乎不好,不時傳來下雨般的噪音,我問他找誰,他沒說話,我又連問了幾遍,仍是沒人說話,我就把電話撂了。 一會兒,它又響起來,這次沒出現信號不好,只是那頭仍沒有任何聲音,我翻了翻白眼,很有耐心地說了句,你那邊沒有聲音,可能是電話壞了,我聽不見,謝謝。 電話又在響,我有點不高興了,接起來沒好氣地說:「都說了聽不見,你這個人怎麼回事?有毛病啊!」 「七月……」 「啟凡?你電話是不是壞了?前面兩次我怎麼什麼都聽不到?」 「前面不……不是我打的,你手機關機了,我以為……七月,我愛,愛你,真的……很愛你,你知道嗎?」他口齒不清,好像喝了很多酒,我隔著聽筒仿佛都能聞到他的酒味。 「啟凡,你在哪兒?你是不是醉了?」我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不知什麼時候沒電自動關機了。 「我們結婚好嗎?明天就……就結婚。」他那頭很安靜。 我不禁擔心起他來,焦急地問:「你在哪兒啊?告訴我你在哪裡,啟凡?喂?啟凡……」 他那頭沒有了聲音,也沒收線,我納悶著,剛準備掛掉給他打過去,他那邊卻又響起了一個聲音:「我不是故意的……」然後斷線。 是個女人的聲音,有點耳熟,但卻想不起來是誰,她那句話不像是對我說的,更像是在自言自語。為什麼要說她不是故意的?啟凡這麼晚了跟誰在一起,而且還喝了那麼多酒?他這段時間不是在家嗎? 我想了想給他打過去,那頭傳來:您呼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啟凡到底跟誰在一起?突然,一個很可怕的念頭自腦中一閃而過,他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前段時間,我因為寫作而冷落了他,他該不會因此找了別的女人吧?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的心就亂了,不知所措了起來。會不會是這段時間太緊張出現的幻覺?於是我撥了啟凡家的電話,許久,一個女人來接,聲音帶著濃濃的困倦,我猜想是啟凡的母親,沒敢說話就掛了。他們本來就不喜歡我,若是知道我這麼晚還打電話過去,肯定會很不高興的。 這時,窗外開始電閃雷鳴,頃刻間,暴雨驟然而下。我把手機換了塊電板,心裡暗暗咒駡著,這該死的天為什麼每次都在人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下雨,搞得心情更加糟糕。 我看了一下時間,兩點十七分,我把身體裹進被子裡,看風把窗戶刮得砰砰直響,可是卻沒有勇氣去關,我害怕窗外如龍舌吐信的閃電一不留神就把我給劈死了。 我剛躺下沒一會兒,溫可原的電話就打來了,我問他:「都快三點了,你怎麼還沒睡?」 他說:「下雨了,我擔心你一個人會害怕。」他的聲音像一股溫泉,覆蓋著冰冷的夜。 「嘁,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在逞強,然後起身去關窗戶。 「有時候你比小孩子還要小孩子。」 「有嗎?我倒覺得……」一道閃電劃下來,關窗戶的那一刹那,我看見樓下不遠處的那盞昏暗的路燈下站著一個女子,我的心臟在霎時冷到了極點,沒有說完的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暴雨中,她穿著白色的睡衣,直挺挺地站在路燈下,像一個幽靈——那個女子不是夏小宇又是誰! 「怎麼了,七月?」 我的腦子裡就像被塞進了一顆定時炸彈,而夏小宇的出現就是定時炸彈的遙控,轟然炸開了。 「七月,你說話。」 我猛地甩了甩頭,再看過去,哪裡還有她的人影,空蕩蕩的街道上沒有一個行人,只有那幾盞昏暗如豆的路燈在與這雨夜抗衡。我突然之間醒悟到了什麼,對著樓下大叫:「小宇,小宇……」 我的聲音被狂風暴雨撕成了無數片。 溫可原的聲音還在電話裡焦急地響著:「七月,你那兒發生了什麼事?快告訴我,七月,你說話啊,七月……」 「可原……」我癱軟在椅子裡,失神地望著床頭櫃上的水晶玻璃杯,淚水在不知不覺中滑落了下來,浸濕了我的心臟。 他似乎松了一口氣:「你嚇到我了,七月。」 「可原,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你看見了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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