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情到中年無覓處 | 上頁 下頁
五一


  趙世誠說:「現在家鄉的變化也很大呀!」

  「那是跟自己的過去比,自己安慰自己。這幾屆縣委縣政府,應該說是開明開放的,為了招商引資,做了大量築巢引鳳的工作,教育、基礎建設、交通、通信等等方面,我們都擠出原本就困難的財政資金來搞,根本目的就是為了發展本縣經濟。家鄉人民的勤勞善良,你是親眼目睹的。希望你這次回來,不僅自己能留下,而且能引薦更多的溫城人士來家鄉創業。溫城正日益成為一個值得信賴的品牌,我們會給你們提供盡可能的方便,幫你發財,也幫家鄉發展,雙贏是我們政府一貫的態度。」

  趙世誠把煙灰撣了撣說:「除了資料上說的,家鄉還有哪些項目?」

  縣長笑著說:「我們提的項目可供你參考,也希望你自己帶專案來啊!」

  趙世誠也笑著說:「既然回家看看,我也不想匆匆地來,匆匆地去。如果政府能真心實意為投資者著想,下面各部門不亂卡亂要亂收費,有錢賺,誰不來?」

  「底下各部門的工作,我們都可以為你們慢慢協調的。這次來的溫城人士中,你都熟悉 吧?」

  趙世誠自忖著縣長的意思,想了一下說:「大多都不認識,溫城的企業成千上萬,多如牛毛,都各幹各的。除了有業務來往的,或沾親帶故的,別的我認識的倒真不多。」

  「聽說,你入了溫城籍?」縣長換個話題說。

  趙世誠急忙笑著說:「入溫籍,主要是為了開工廠方便,倒沒有什麼別的意思。」

  「在溫城的家鄉人很多,不知道像你這麼有成就的,你熟知的有哪些?」縣長仍不緊不慢地問。

  「聽說有很多,只是,平時生意忙,顧不上聯繫。」趙世誠說,「每個人所想所做的,也不會一樣。」

  小登坐在旁邊靜靜地聽著。

  當縣長問到在外創業的家鄉人士對現在的故鄉有什麼看法時,趙世誠想了很久,才說:「我們的發展應該還是有機會的。一是喚回早年外出打工下海的那些人,他們會給故鄉帶回觀念、資金、技術和管理理念及方法,更重要的是能夠帶回一定的市場。二是從全國範圍內看,當沿海發達地區市場各種積極因素飽和後會尋找新的經濟增長點,他們會看重那些落後的尚未開拓的內地市場。三是西部大開發正在進行,待西部大開發豐收後,東西部肯定會爭奪中部這個市場。四是考慮現代化的全民性及全域性,東北的這塊凍土,中央遲早要動。同時,中央對中部不會視而不見的,對中部的政策遲早會傾斜的,但現在還顧不上,要靠自力更生。而且目前中部也沒有停滯,我們家鄉也沒有停滯,只是速度及效益無法跟發達地區比。其實,有許多成功的遊子都在觀望家鄉的一舉一動,不能說他們沒有回家的衝動,葉落歸根啊!只要家鄉的各種軟硬環境適合投資者紮根,底下人少些卡、拿、要,少設置些人為障礙,我想,不僅遊子們,就是外地商人也會來此創業的。」

  縣長贊許地說:「不愧在外面闖蕩多年,看得高且遠。」

  03

  時間已近午夜,送走縣長後,趙世誠內心也有了絲絲感動。心想,家鄉多出幾位這樣的父母官,何愁家鄉經濟發展不起來?雖然他們不過是些宦海沉浮的政客,但為官一方,能真心裝著人民,便是一方人民的福氣啊!

  次日早晨,趙世誠醒來,拉開厚厚的窗簾,發現昨夜又下雪了,陽光被雪映得格外爛亮,粉妝玉砌的,整個小城似乎被焐於雪景裡,一朵、兩朵的雪絨花們還時不時地輕輕悠過趙世誠的窗口。遠處的廣場上,三三兩兩裹著鮮豔顏色羽絨服的大人孩子們蹦跳著踩雪踏雪。雪可是懂疼痛的、會說話的喲,趙世誠仿佛聽到了童年時的腳在雪上「咯吱」、「咯吱」的細脆喊聲。

  趙世誠打了幾個電話回溫城,問了阿青阿強等幾人公司的情況,對方都說請放心。他想打幾個電話給自己的親戚朋友,但想到上午還有一個會,拿起的手機又放下了。

  上午,合作開發項目推介會如期在城關舉行。縣裡四套班子領導與來自溫城的幾十名私營企業家會聚一堂,縣委書記和縣長分別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

  在會場裡,趙世誠自始至終都認真地聽著,領會著其他溫城人背後的聲音,同時也思索著自己要如何定位才能賺錢,才能恰如其分地在家鄉實現自己。

  下午,天又落起小雪來,他邀請小豋陪自己到城關開發區看看。

  小登很樂意做這件事,並帶來縣長讓趙世誠剔除不必要的擔心的話。

  趙世誠坐進小登帶來的小車,朝城北駛去。因小城的冬天太冷,路上因厚厚的積雪凍成冰路,車輪很容易打滑,司機專揀坑窪的路基走,以便防滑,車輪不時濺起泥雪摻和著的黑汙汙的髒汁。五六裡路,竟走了好大一會兒。小登看著趙世誠被顛的難受勁兒,微笑地說:「路況太差了。」

  趙世誠掏出香煙,遞給小登及司機,自己也點上一支,問:「能不能繞道湖邊的那條水泥路?許多年沒看到家鄉的湖了。」

  司機把煙放在鼻尖聞了聞,愉快地說:「我開慢些,試一下。」

  90年代初,趙世誠剛出校門就很幸運地被分配到「水一湖草一湖漁歌畫舫一湖」的城北工作。那時生活之個中滋味倒要感謝湖水的萋秀潔遠,常讓他帶淚看賞。現在想來所有的往事亦是湖水上極遙遙臨空駕虛的微雲幾抹,他已想不起,那究竟是天色是水光是雲影還是溶溶的白雪。

  駛到湖邊的水泥路,他們三個人停了車,鑽出車外。真冷啊!趙世誠不禁呵著手,撫摸著發涼的臉頰,手指間的香煙潔白細長的柔體似乎更禁不起寒氣,微紅的煙頭散出的煙霧成了深藍色,絲絲縷縷地僵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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