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請對我撒謊 | 上頁 下頁
五〇


  馬躍就老老實實地把他當年是因為什麼回國,這次回去因為寂寞怎麼聯繫上了小玫瑰又發生了些什麼,原原本本地說了。

  陳安娜聽得眼淚奔流,「馬躍,你說,你這麼做對得起誰?我還是你爸還是樂意?我們對你,是不是殫精竭慮了?馬躍,你說,我們是要圖你回報嗎?我們只要你好!可我們不想要回報你也不能給我們當頭一棒!我和你爸好說,樂意呢?這事如果讓她知道了怎麼辦?結婚五年,她白天上班掙錢管你吃管你穿,晚上陪你睡給你生娃娃,人家沒給你看過臉色沒因為你不掙錢呵責過你一句,你就這樣對人家?你的良心呢?啊,馬躍,你的良心掏出來喂狗了?」

  馬躍愧疚地低著頭。除了愧疚,他還能說什麼呢?

  「不對!就你那心,喂狗,狗都掉頭就走,嫌臭!」陳安娜氣得像只雨後上岸的青蛙,拿足以殺人的目光看著馬躍,「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會和樂意離婚的。」馬躍堅決說。

  「你也敢!」陳安娜恨恨地,「我是問,如果那天樂意也從電腦裡看到了,你打算怎麼說!」

  馬躍也有點慌了,是啊,怎麼說?他囁嚅道:「實話實說,請她原諒,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放你的狗臭屁!」陳安娜一急,髒話就出來了,「你這不是爭取她的原諒,你這是打算在她跟前一輩子別想翻身。你當這是員警抓罪犯呢?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出軌這事就是,只要你坦白了就比抗拒還殘酷,懂不懂?」

  馬躍已經被陳安娜凶蒙了,「那……媽,您說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只要樂意沒捉姦在床,就打死不承認,就撒謊!就一條道跑到黑!隨便你編什麼瞎話,就是不能說實話!聽到沒?」

  馬躍誠惶誠恐地點著頭。

  陳安娜還是不放心,又諄諄教導一番:甭管郝樂意怎麼下套,都甭接招。比如說,女人說就想知道怎麼回事,決不找後賬,這是在下套,想從你嘴裡掏榔頭,如果你傻不拉唧地把榔頭吐給她了,就完了,她想什麼時候砸你一榔頭你就得挨一榔頭,連慘叫的權利都沒有。因為榔頭是你給的……

  陳安娜心裡慌亂極了,恨不能把所有的防禦技能全數教給馬躍,只是嘴巴不夠用。正絮叨著呢,就聽門上鑰匙響,馬光明正大著嗓門對伊朵說:「快,告訴爸爸,媽媽回來了。」

  陳安娜知道這是給她打暗號呢,意思是郝樂意回來了,有些話,該刹車刹車。

  郝樂意在樓下看到馬光明祖孫倆時,還內疚了一下子。雖然她懷疑馬躍,但也畢竟只是懷疑而已,雖然事出有因,沒去機場接他,還是有點愧疚,忙抱起伊朵,問馬光明怎麼在樓下。伊朵搶著說,奶奶讓他們下來看看媽媽回來了沒有,他們都溜達半天了。

  郝樂意就意外了一下,想起了去機場前,陳安娜在電話裡的凶狀,怎麼會突然轉變這麼大?轉而又覺得自己多心,可能是因為馬躍回來,她高興,特意等她回去一起吃飯,進門就不好意思地道了歉。

  馬躍站起來,傻傻地看著她,一副想擁抱她又不知從何下手的樣子。

  郝樂意雖然不習慣在大家面前秀恩愛,但看他這樣子,覺得自己不表示一下,會很尷尬,就順勢給了他一個擁抱。陳安娜這才故作歡快地說:「等你等得菜都涼透了。」一抬頭,見馬光明跟前,已經有了一堆魚刺和蛤蜊皮,怕讓郝樂意看出破綻來,就故意說,「你爸和伊朵嚷著餓了,先吃幾口墊了墊。」

  郝樂意洗了手,說其實不用等,都這麼晚了。

  已經晚上八點多了。

  但是,在這個夜晚,郝樂意內心很溫暖,因為,看上去全家都在等她回來吃飯,這曾是她成長過程中盼望過的、一個僅屬於家的溫馨場景,在她二十六歲的夜晚,成為了現實。全家人都在等著她這個疲憊的晚歸人,坐到飯桌前……

  那天夜裡,陳安娜把馬躍在倫敦出軌的事告訴馬光明之後就哭了,馬光明生平第一次對陳安娜主動貢獻了自己的肩膀,把她攬上來,「好了,但願樂意不知道,她不知道就不難過,她不難過這事就沒壞到哪兒去。中國和英國隔這麼遠,馬躍回來了就是和那女的斷了,如果覺得對不住郝樂意,就對她好點,不然咱就是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人。」

  第4節

  離開飯桌,郝樂意的好心情就在上樓梯的過程中消失得煙消雲散。因為馬躍試圖拉她的手。她的心,猛地一個激靈,想起了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她飛快地抽回了手,馬躍有點受傷,他分明看到了郝樂意眼裡的抵觸,就像一個純良的姑娘,在公車上,對公交色狼的抵觸。他訕訕的,為了掩飾心虛,他還要假裝一副不知所以的樣子,強行把她的手捉過來,握在手裡說:「怎麼,才一年多不見,就不認自家老公了?」

  郝樂意掙了幾下,沒掙開,只好任由他握了,到了閣樓門口,才用力抽了一下,「放開,我找鑰匙開門。」

  馬躍鬆開了,心裡的慌張,卻像漲潮的浪一樣,一波又一波地往上撲:難道她真看見了?一直忐忑到進了門,壯了壯膽,還是從背後抱住了郝樂意,嘴在她耳邊磨來蹭去地說想死你了,一副好像真的好久沒近女色的樣子,連馬躍自己都覺得假,假得他都想抽自己巴掌。但也不全是假的,如果不是擔心著郝樂意已經知道了點什麼,他是真的無比想念郝樂意的身體,就像好吃客想念一道闊別多年的家鄉美食一樣。

  郝樂意很尷尬,年輕女人,和老公分開一年半啊,不要說精神上,生理上都難熬。可在現在最要命的是,一看見馬躍,她就會想起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然後順著那只手想到一個女人的身體,從女人的身體想到了馬躍,那是她愛也號稱愛她的馬躍。她無法接受,有另一個女人和她共用這個男人。

  她噁心。

  而馬躍也覺得,那些原本可以那麼自然那麼炙熱的親密,因為他心裡藏了一個見不得人的秘密,而變得那麼假。像演技拙劣的演員一樣,假得讓自己都無所適從。但他還是咬牙堅持。不管郝樂意怎麼甩臉色,怎麼說難聽的,只要她不戳破,不追問,他就決不坦白,不,就像陳安娜所說,就算她質問也不能坦白,在出軌這件事上,男人如果想有生路可逃,就只能把謊一撒到底。

  郝樂意坐在沙發上,虎著臉看他,像看一個突然混入黨組織內部的敵人一樣。馬躍被審視得心裡都發毛了,上上下下地看著自己,好像他也很好奇,難道是他的身體發生了莫大的變化?他一邊裝得好像被郝樂意的審視弄暈頭了,一邊在心裡拼命地告訴自己:馬躍,你他媽的要裝,裝得若無其事,還要厚臉皮!!!

  郝樂意依然在審視他。

  馬躍把自己鼓勵得像一條充足了氣的載重汽車輪胎,已有足夠的底氣承擔上千萬噸的壓力,才沖郝樂意端出一臉詼諧的壞笑,「媳婦,小別勝新婚呀,看你這眼神好像咱倆久別成敵人了?」

  郝樂意悲涼地看著他,拼命地想,我到底問還是不問?她知道馬躍,內心裡有些孩子氣的單純,根本就不會撒謊,如果她問,他肯定會磕巴;如果她再步步緊逼,他肯定會說實話。如果,一切真像她懷疑的那樣,他會承認自己在倫敦有外遇,她怎麼辦?

  郝樂意茫然了,因為她對這個男人還是愛的,可是越愛,越會因為他的出軌而受傷害。除了他馬躍,別的男人天天煙花柳巷她都不多看一眼,因為她不愛,就和她沒關係,也就對她造成不了傷害。

  馬躍一臉受傷小孩的無辜相,「樂意,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你走這麼久了,我有點不習慣了。」說完這句話,郝樂意就知道,完了,她愛這個男人,愛到那麼害怕失去他。她寧肯假裝不知道,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也不願意戳穿他得到一個令自己心碎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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