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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可最近徐一格經常往幼稚園跑,奇怪的是蘇漫每次來幼稚園,也總是提前電話問一下徐一格在不在,如果在,她就不來了,躲著徐一格呢。

  蘇漫和楊林結婚的時候,徐一格才四歲,出於對已故前夫的尊重,蘇漫沒給她改姓。徐一格稍大點的時候,問過蘇漫,為什麼她姓徐,哥哥姓楊。蘇漫也沒瞞她,保持生父的姓,是對父親最好的紀念,可長大後的徐一格並不這麼想,一直嚷著要改姓,理由是生恩沒有養恩大,她兩歲的時候親爸就沒了,四歲就開始喊楊林爸爸了,她當然要顧忌楊爸爸的感受。

  可蘇漫知道,徐一格要改姓的真正原因是太貪,又小心眼,怕將來在分家產上吃虧,就想以改姓討好楊林。她不答應,直接告訴徐一格,如果她敢改姓楊了,就別叫她媽,因為她女兒叫徐一格而不是楊一格。因為這,徐一格整天跑到幼稚園死纏硬磨,蘇漫懶得和她生氣,索性躲著不見,只要徐一格去了幼稚園,她就不去了。晚上更好說,楊林已給兒子和徐一格各自買房,在外單過。為了躲避女兒的糾纏,蘇漫晚上從不單獨在家,楊林明白她的苦衷,出門應酬也夫唱婦隨,不應酬,就兩口子在家研究研究花花草草和各類小吃。徐一格即使來了,因為怕蘇漫當著楊林的面說出不好聽的來,也怕楊林看穿了她的小心思,除了拍馬屁,也不便過分磨嘰。

  徐一格挺討厭郝樂意的,因為蘇漫總是拿郝樂意做教材教訓她:瞧人家郝樂意,十五歲父母就沒了,要說墮落學壞,她比誰都有資格,可人家墮落了嗎?學壞了嗎?別看人家沒上大學,可人家活得比誰都用心,都有骨氣。用蘇漫的話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碗白米飯是白吃的。每一碗白米飯都會提供你成長的營養,可是,為什麼人人都在吃白米飯,卻為什麼有些人的人生就茁壯無比,有些人的人生就羸弱得像溫室裡的花草?每每聽蘇漫這麼說,徐一格就沒好氣地說不知道!蘇漫說那是有的人把營養吸收在了自己長勁上,有的人吸收在玩樂上!只要自己不想積極向上,別人再著急也沒用,說什麼社會風氣不好?看看郝樂意!只要她沒長成壞孩子,你們這些有父有母有疼有愛的人,就更沒變壞的資格!一個總抱怨自己得到的不夠多的人,永遠不會有出息!

  徐一格看見郝樂意就沒好臉色,郝樂意也不跟她吵,只要她來,通常是笑笑,倒杯水,就去忙自己的了。

  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地晃著,晃到幼稚園搬家,伊朵就要從親子班升到小班了。伊朵上幼稚園後,馬光明就回酒店上班了。因為帶慣了伊朵,一天見不著,馬光明就想得慌,每到下午4點可以接孩子了,他就跑到幼稚園,把伊朵接到酒店。伊朵不僅是馬光明的寶貝,也是整個酒店的開心果,馬光遠更是喜歡。為了和伊朵玩,還經常和馬光明急眼,一旦搶到了伊朵,就領出去一通胡買,恨不能把整個世界買給她。帶著這些東西回家,又要挨陳安娜的罵,所以,馬光明每次把伊朵帶到酒店,都跟躲貓貓藏寶貝似的,儘量不讓馬光遠發現,等挨到下白班的時間,就跟得勝將軍似的,領拽著肉肉小屁股的伊朵上樓,讓她給大爺爺馬光遠親上一臉口水,就回家了。

  §第十章 我心碎的聲音你聽到了嗎

  第1節

  送馬躍走的時候,郝樂意覺得一年半時間長得讓人懶得去想,可一眨眼,就過去了。陳安娜再過半個月就退休了,伊朵也要升中班了,真快啊。

  爸爸快回來了,伊朵很興奮,吃完晚飯就要上樓和馬躍視頻聊天,讓爸爸給她帶很好吃的松露巧克力。

  郝樂意洗完碗,帶伊朵上樓,跟馬光明說伊朵玩累了就在樓上睡,讓馬光明不用給她留門。

  上樓後,郝樂意給伊朵開了電腦視頻,見馬躍在MSN上掛著呢,就跟他說了兩句話,卻沒人回應。就讓伊朵耐心等爸爸過來,自己去客廳做課件去了。

  小孩子有心事會容易激動到專注,就像我們小的時候盼過年。伊朵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螢幕,突然,螢幕上顯示馬躍接受視頻邀請了,然後,有個女人的臉一晃,伊朵有點奇怪,大聲沖著麥克問:「阿姨,我爸爸呢?」

  正在做課件的郝樂意吃了一驚,起身走到書房門口,卻見視頻視窗出現的是馬躍。

  伊朵再問馬躍:「爸爸,阿姨是誰呀?」

  在視頻框裡,馬躍的笑臉顯得有點虛,「沒有啊,爸爸這裡沒有阿姨,伊朵是不是看錯了?」

  伊朵還不到四歲,很容易哄,就撅著小嘴哦了一聲,問馬躍回來的時候給她帶什麼好東西。馬躍一副認真想的樣子,問她想要什麼,伊朵說了一大串。馬躍好像有點緊張,問伊朵媽媽在做什麼呢,伊朵一直看著視頻,沒發現郝樂意就站在書房門口,說媽媽在客廳忙,不讓她打擾。

  馬躍貌似放鬆地哦了一聲,和伊朵又閒聊了很多。這時,郝樂意看見一隻手搭在馬躍右肩上,一隻黃種人的、屬於女人的小巧的手,無聲無息地搭在馬躍肩上。因為馬躍穿的是米色的格子襯衫,再加上視頻有點兒失真,看上去不明顯,可馬躍抹了肩一下,好像抹掉一片落葉一樣,把那只手從肩上抹了下來。

  就這瞬間的一個動作,郝樂意石化一樣地僵了,一手死死把著門框,好像長在了上面一樣。她克制著不讓自己奔到電腦前,一手死死地扼住了自己的脖子,以不讓自己咆哮出聲。

  她冷冷地看著馬躍泰然自若地繼續和伊朵說話,問她乖不乖,想沒想爸爸,爺爺奶奶好不好等廢話,但關於他的妻子郝樂意,他沒再提。她看見馬躍向視頻框外一伸手,就拿過了一罐啤酒,從他仰頭的幅度來看,這罐酒已經快喝光了。那麼,那個女人也坐在旁邊喝的吧?他能和一個女人同喝一罐啤酒,這關係應當是親密到了不是一般程度。

  在家裡,除了郝樂意的杯子,馬躍從不亂用任何人的,連陳安娜和馬光明的也不用,他是個多少有些潔癖的人。

  郝樂意滿腦袋都是嗡嗡的響聲,心裡有一萬個聲音在相互打架:壓住火!沖上去!質問他!問他為什麼要這樣!那個女人是誰?!不,千萬別,郝樂意,你要等他回來再拷問,因為你瞭解馬躍,一遇到撓頭的問題,他的習慣動作就是逃跑,如果你現在咆哮了,他一定會撒謊。如果你拆謊拆得咄咄逼人,他那點脆弱的廉恥無處可逃,自感無顏面對她,他唯一能找到的出路,肯定就是逃避,或許他連國都不回了……

  滿腦袋的胡思亂想裡,郝樂意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涼了,她再也不想看了,默默地轉身,突然痛恨自己的懦弱。為什麼要放馬躍去英國?不就是不想讓陳安娜把馬躍的一事無成當一攤狗屎抹在她身上洗不掉嗎?

  她曾是多麼的堅信,就她對馬躍的要求之低,應該是世界級的低水準了吧?不要求他養家糊口,也不要求他夫貴贈予她妻榮,更不要求他承擔家務,如果說,她對他唯一還算有點要求的,也就是別用出軌踏翻她對男人唯一的一點期望。

  郝樂意坐在沙發上,呆呆地看著筆記本螢幕上上下翻動的屏保。

  突然,伊朵從書房跑出來,嘴裡喊著:「爸爸,伊朵要噓噓了……」然後像一枚小肉球一樣滾進了衛生間。

  郝樂意這才覺得臉上有陣陣涼意,抹了一把,居然是淚,就起身到衛生間門口看了一眼說:「伊朵,小姑娘用衛生間的時候要關門,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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