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不如裸婚吧(40)_仇若涵

四十

　　無奈之下，羅哲明只能開車回臨安。賓士在高速路上，回想起他們家，只覺得做人很失敗。一切的努力到頭來就像一個騙局。

　　從前是很苦，可是總還有著一個希望。他總想著，只要他考上大學，就可以改變他們羅家的狀況，他會找到一個好工作，賺到很多錢，照顧媽媽和妹妹，幫媽媽治好病，讓妹妹去讀一個正兒八經的大學。然而，事實的結果，他在臨安找了一份工作，月薪兩千多塊，對於他們家高築的債台，無異於杯水車薪。如今妹妹讀職校的生活費學費都是左禕出的，而他一個月兩千多塊錢，因為太少了，左禕都從來不過問的。讀個大學出來有什麼用？羅哲明覺得自身很失敗。和左禕結婚後，他一點兒也不幸福。羅哲明用手拍打著方向盤，他想大吼出聲，他想痛哭流涕，他想改變這一切，可是卻無能為力。從來沒有過的挫折和失望感像巨石一樣沉甸甸地壓著他，讓他喘不過氣來。

　　回到臨安後，羅哲明沒有直接回家。車子轉了一個彎，直接開到街上。他在一個小飯店要了幾個菜，叫上啤酒，一個人喝起酒來。只可惜借酒澆愁愁更愁，他找不到出路，這些年他就像玻璃瓶內的一隻蒼蠅，徒勞地四處飛著，除了越來越沒力氣，越來越絕望，出路在哪裡，他卻並不知道。到後來，羅哲明喝醉了。

　　左禕在家裡等著他，到了晚上十一點，也不見他回家，想著他今天開車去哲琳的學校，為什麼現在仍然沒回來。不放心他，便給他打電話，電話裡聽到他胡言亂語，知道多半是喝醉了，問他在哪裡，哲明胡亂說了地方，左禕便十萬火急地趕過來。

　　她和小店老板結了賬，便扶著他上車，羅哲明還在推著她，對她噴著酒話，"我沒醉，我不回去。"

　　左禕一邊勸著他，一邊扶他上車。羅哲明歪七扭八地躺在副駕駛位上，左禕一邊開車一邊看著他，心裡想著他之所以喝酒，無非是心裡愁苦。最近他們家出了許多事，他母親的瘋病犯了，現在還在住院，妹妹又不聽話，給校方添麻煩。對於羅家，左禕是十分同情理解的。她一邊開車一邊騰出一隻手，想替羅哲明把他自個兒拉開的衣服重新拉上拉鍊，怕他傷風。手伸過去時，羅哲明卻抓住了她一隻手，閉著眼睛，嘴裡胡亂言語道："小絮，小絮，我好想你！"

　　左禕立馬被燙了一樣，腦海裡一呆，意識過來後，就是鑽心的疼痛，只覺得一切都沒意思極了。她這些年對他這麼好，他竟然還想著別人。她從小到大，二十多年都在他身邊，竟然抵不上他讀大學時認識的一個女生。別人的婚姻有外遇也是平淡期到來之後的事，他們家呢，這還是新婚啊。

　　改成自己出外做成了一筆單子。是上海的一所高校，聯繫了某部門的負責人，推薦了他們公司的產品，由於產品品質過硬，再加上他本人能說會道，生意很快就做成了。他想著這是分內事，沒想到上頭的領導因為這件事竟然召集公司的所有員工開會，在會議上很是高興，就改成做成的這筆單子反復提起，對於改成自然是不停誇獎，改成都有點兒受寵若驚，莫名其妙。他作為公司的銷售經理，出去跑業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如今做成了一筆單子，也是分內事，公司這樣大張旗鼓地又是開會又是表揚，反倒讓他很不安。整個會議過程中，領導眉飛色舞地在那裡不停地說著"竟然做成了一單子"，"易經理"三個字也反復在嘴邊提起，同事用驚奇和羡慕的眼光看著他，改成很不好意思，因此，整個會議過程中他一直低著頭。

　　開完會議後，大家紛紛走回自己的閣子間，和改成平時比較要好的一個同事就走到改成身邊，對他搭訕笑道："易經理，做成了大單子，領導這樣表揚，請客啊。"

　　改成實在是心中迷惑不解，看到面前的同事比他先來公司，應該明白公司的規矩，便笑道："這是我分內事啊，我今天都莫名其妙，銷售的不就是在外面跑業務嗎？我們公司可真奇怪了，做銷售的天天坐辦公室。"

　　同事笑了笑，沖他擠了擠眼睛，掃了一眼辦公室，對他壓低聲音說道："易經理，告訴你都可能不相信，你啊，這一筆單子是我們公司今年第一筆單子。"

　　改成於是猛吃了一驚，許久都回不神來。現在都開年這麼久了，他之前工作過的公司從來沒碰到過這種情況，簡直匪夷所思。同事笑笑，對他說道："你看我們領導激動高興的樣子，就知道我說的不是假話啦，你說這麼大的事情，你該不該請客？"改成就只得笑笑，一邊答應著同事一邊回到了辦公間。

　　這顆心卻無法安定下來了，他直覺這種地方不可能幫他實現目標。他必須努力地賺大錢買房子安家，給小絮過平安喜樂的生活，可是這種公司，如此的不思進取，同事都在混日子，得過且過，他按著本分做成一個單，竟然是他們公司今年第一個單，公司上下集體激動，改成覺得好笑極了。

　　時間就在迷惑中過去了。他又試著到外面去做業務，無奈公司就他一個人比較上心，其他的人不是在公司裡上網看電影，就是聊天玩遊戲，因為他們屬於國有企業，每年的銷售業績無須分配到個人，有國家養著，大家也都慢慢成了溫水煮青蛙，而且一個個都仿佛很心滿意足，過得樂不思蜀了。

　　改成接下來也沒做成什麼單子。週末回去的時候，領導還事先表揚了他，對於他上次做成的單子又再次給予了充分的肯定，鼓勵他好好幹。領導一下子變得很器重他，要他寫一份下半年的銷售計畫，改成用了半天的時間就寫好了，正準備交上去呢，上次吃了他飯的同事好心拉住了他，沖他搖搖頭，意味深長地對他說道："先放半個月再交吧。"

　　"為什麼？"

　　改成莫名其妙，同事朝領導辦公室努了努嘴，對他壓低聲音說道："這是經驗。許多剛來的同事圖表現，就像你一樣，一兩天寫好就交上去，領導就要他們反復修改，直到過去一個月才通過，我們領導是那種慢半拍的人，你交快了，人家覺得你工作不認真。"改成聽明白過來，謝了同事的好心提醒，心裡卻只覺得可笑，他已經發現了這個公司的弊端，也就慢慢發現自己並不適合這裡了。

　　週末回到臨安，改成心裡也還在想著這件事情，總算明白為什麼他做銷售的每天要按時坐班，週末都能準時回臨安了。小絮聽他說完，對他說道："工作閑不是很好嗎？聽你說你領導很器重你。"

　　改成心裡歎氣，臉上卻笑道："是啊，小絮。這個月有提成拿，可能下個月我們就夠錢回你家了，回家辦婚宴。"

　　當時兩個人在家裡，一起躺在床上，他把她抱在懷裡，用雙手圈著她。小絮伏在他的身上，笑了笑說道："好啊，那我給我爸媽打電話，就說到時候我們回去結婚。"

　　她坐了起來，說著就要立馬動手打電話。幾年沒回家，平時和家裡就是一個月電話聯繫一次，她實在太想家了，聽改成說下個月可以回去，立馬歸心似箭。

　　改成笑著捉住了她的手，對她道："等到錢到手再打電話吧，不要讓老人這麼一大早就盼望著。萬一有什麼變故，到時讓他們失望，豈不是我們的錯？"他好心提醒她，小絮想著也是，不由笑了笑，收了手機，想著找個年紀比自己大幾歲的男人就是好，比自己懂得多，有他在旁邊指點自己，可以少走許多彎路。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