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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事情到現在也快結束了,左禕很有默契地走到另一邊,扶著老人另一半身體。兩個人扶著老人遠去。

  在近距離裡,小絮看得仔細了,左禕穿著黑色的靴子,手上拿著同色手袋,脖子間印花的紅絲巾成了亮點,是她一身低調裝扮的點睛之筆。這是一個很會打扮自己很有女人味的女人,她的腰極細,轉過身的時候,背影嫋娜無比。

  小絮正看著她出神時,左禕卻偏過頭來,犀利的視線向她這邊投過來,準確無誤地落在小絮身上,惡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小絮心裡一驚,立馬把臉上的表情全部收拾起來,身子僵了僵,迎上左禕的視線。左禕直直地看著她,眼裡有著淡淡的笑意,仿佛在說:"看,你永遠比不了我,留在臨安也沒有用!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永遠是我在他身邊。他母親是瘋子,你知道嗎?你今天才知道吧,他們羅家到底是怎樣的情形,你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

  小絮不敵左禕,她倉皇低下了頭。

  左禕的車子就在前方,很快地,他們把老人送上車。左禕轉身走到前面,讓羅哲明坐上了副駕駛位,她坐在駕駛位上,開著車子離去了。

  整個過程中,左禕做事情無畏無懼,有條不紊,十分老練。小絮情不自禁地想起左禕對她說過的話,"我和羅哲明青梅竹馬,從小一塊長大……"這一刻,小絮相信了左禕說的話。因為她今天所做的一切是如此熟練,並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形,可以肯定,左禕早在她之前,便對於羅家的具體情況瞭若指掌。

  眾人仍然站在原地議論。

  "羅家真是可憐啊。"

  "羅哲明那小子娶了左家的閨女,也算是明智。"

  "聽說他以前喜歡一個外地的女人。"

  小絮知道要說到自己身上了--小地方的八卦傳得快,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是另外一個人的飯後談資--立馬借著夜色匆匆消失了。踩著高跟鞋急急進了員工宿舍的電梯,電梯裡面只有她一個人,她才松了一口氣。在等待電梯上升的過程裡,她回想起剛才看到的情景,心境再也平復不下來。

  羅母竟然是瘋子。羅哲明以前和她提起他母親有病總是不肯多談。他後來跟她解釋,他大學畢業回老家就是為了照顧母親的病,小絮一直以為是別的病,沒想到卻是神經錯亂。而且聽說瘋了十多年,那麼也就是說在羅哲明小時候他母親就瘋了,怪不得他總是不肯提起他家裡的情況,怪不得她第一次看到老人的時候,總感覺哪裡不對勁。正常人和精神病人能一樣嗎?他母親為什麼會發瘋?有時候不也和正常人一樣嗎?

  小絮心裡有如亂麻,理不出一點兒頭緒來。她一直想知道羅哲明到底有什麼秘密,如今知道他母親的真實情況了,她卻更加迷惑不解了。電梯到了,電梯門應聲而開,小絮呆了一呆,匆匆走了出去。

  她一個人回到宿舍,坐在床沿又發了一會兒呆,仍然理不清這前因後果。想起從前,羅哲明大學畢業,大城市不去,執意回到他老家,可能是他母親瘋病發作,他爸在外面做生意,他妹在外面讀書,家裡只有他一個人,所以他回來照顧他母親。小絮點了點頭,想著事情極有可能是這樣的。她後來到臨安,羅哲明帶她去見他的母親,卻沒有說出他母親具體是什麼病,大概是羞於啟口。從小有一個瘋病母親,羅哲明大概沒有少被人嘲笑,也許他不想被她嘲笑,所以一直只說是生病。有些地方,他是沒有騙她的。小絮回想起這些,突然想到在羅哲明大四的時候,有一天他們隔著女生宿舍的雕花鐵欄杆在那裡說話的時候,羅哲明心碎和無奈的眼神,恍然間,內心便牽扯出細細的疼痛。

  至於左禕,小絮努力想理清她和羅哲明的關係:左禕是本地人,很愛羅哲明,他們青梅竹馬;左禕從小熟悉羅家的一切;羅家很窮,老人得這樣的病,可能是反復發作,時好時壞,需要治療,她小絮家境一般,出不起這個錢,所以羅哲明最後選擇了富家女左禕?

  可是羅哲明為什麼不把真實情況告訴她呢?沒有告訴她就直接和她說分手,她連知情的權利也沒有嗎?如果她一早知道是這樣的緣故,對於他拋棄她,另外娶別人,也能抱著體諒的心情。可是他卻並沒有這樣做。再說了,如果左禕真的和羅哲明從小一塊長大,在她小的時候,她就愛上了羅哲明,那麼,羅哲明大學時候和她小絮在一起,就是腳踩兩條船,這樣的男人未免太過分!

  原本傷心的情緒又轉變成氣憤,小絮感覺自己可能只是他無聊寂寞時光的一個調劑品,也許羅哲明從來沒有想過要娶她,和她天長地久。他在長沙讀大學的時候,一個人太沒意思,剛好她出現在他的生命裡,對他主動示愛,所以他們就在一起了。如果真是這樣,叫她情何以堪?她不顧一切全心投入的初戀,難道只是別人的消遣?可是羅哲明曾經對她多好啊。只是為了想和她多說一些話,就能在大雪裡站三四個小時,直到變成雪人。

  小絮腦海裡更加糊塗,她看著靜靜的黑夜,突然就想哭。因為今天發現的一切讓她原本平靜下來的心情又混亂了起來。她原以為,羅哲明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他喜新厭舊,嫌貧愛富,所以拋棄她,可是現在,卻好像另有故事。他母親在他小的時候就是一個女瘋子。他是有苦衷的,可是這苦衷小絮卻並不理解。小絮睜著眼睛,看著漆黑的房間發呆,洗浴間的水龍頭可能沒關緊,在那裡滴水,滴答滴答的聲音傳過來,一聲又一聲。

  左禕當夜驅車四個小時,把車開到了杭州市郊外的一個安定醫院。羅哲明握著他母親的手坐在後車廂,透過外面昏黃的路燈光,怔怔看著外面的景色。一切是那麼熟悉,太熟悉了--他母親的瘋病定期發作,一發作就會送到這裡來住一陣。羅哲明看著外面的景物,就像看到傷口上的血痂,只要把血痂一揭開,立馬又是鮮血淋淋的傷害。他的生活就像輪回。所有的一切圍繞著他母親的病,發作、住院、治好、出院,周而復始,完全治好就像一個渺茫的希望,只能用來安慰絕望處境中的人生。

  左禕微微偏了偏頭,看了後視鏡中的羅哲明一眼。他蒼白著一張臉,黑框鏡架擱在鼻樑上,仿佛那眼鏡隨時都可能掉下來,摔得粉碎--他連扶一下眼鏡的心都沒有。衣領像雜草一樣亂七八糟地豎起來,整個人縮在大衣裡,顯得憔悴痛苦。她便索性連話也不說了,輕車熟路地開進去。停好車,兩個人下了車,扶著老人送進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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