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不如裸婚吧(26)_仇若涵

二十六

小絮來臨安的時候，羅哲明曾帶著她去見他母親。雖然江浙大部分人家都很富有，家裡至少有個幾百萬，可是每個地方有富就有窮，羅哲明家裡就很窮。小絮當時並不介意，想著只要有愛就行了，可事情發展到後來，卻好像是羅哲明想變得有錢點兒，娶了左禕那樣的富家女了。

　　小絮仍然記得羅母的樣子，胖胖的，個子矮小，皮膚偏黃，不過五官挺精緻，對她也很好。她第一次到羅家，老人熱情地招呼她坐，拿出水果點心請她吃，還拉著她的手問起她家裡的情況，是一個很熱情慈祥的老人。不過小絮總是感覺有點兒怪怪的。老人頭髮蓬亂，走路做事都要比一般人慢半拍，眼神初看起來很親切慈祥，可是看第二眼，就顯得莫名其妙的狂亂，第三眼第四眼也是。總之是感覺哪裡有一些不對勁，可是具體哪裡不對勁，她又說不上來。小絮還記得她當時在房間裡坐得累了，走出門去的時候，兩個鄰居大媽正欠著身子往羅家窺視，一個在那裡說道："這樣的人家，也只有外地女人好騙！"

　　小絮心驚，抬頭看了一眼那說話的陌生女人，那女人立馬噤了聲。兩個大媽互相碰碰手，悄沒聲息地走了。小絮心裡迷惑不解，聽剛才的話，好像羅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一樣。她們是說羅家很窮嗎？如果只是窮，她倒也無所謂的。

　　此後，她一有空就會去羅家陪著羅母，想著她是她未來的婆婆，自然要好好表現，給老人留個好印象。羅家除了老太太一個人在家，沒有其他人。小絮有時候和羅母聊起家常，老人就告訴她："哲明有個妹妹，叫哲琳，在外地讀書。他爸爸啊，在外面做生意，經常不在家。"小絮也就信以為真，因為在外地讀書、外地做生意常年不歸家也是正常，心裡還想著老人挺可憐的。她和老人的感情很好，老人甚至到她公司給她送過點心，小絮那時候很幸福，想著未來她是不會有婆媳問題的。

　　然而，在她憧憬著和羅哲明婚後的生活時，羅哲明卻約她出去，告訴她他要另外娶別人，直到現在。

　　小絮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心裡想著羅哲明那麼緊張，他的話是什麼意思？老太太不見了？失蹤了？看他那麼著急，應該不像騙人的。再說了，他也沒有理由要騙她。她一直對他不聞不問，他又何必自找麻煩？小絮想不通這其中的緣由，不過對老人也是擔心的，只希望她沒事就好。

　　坐到晚上十點的時候，她收拾手袋，準備回員工宿舍。剛走到宿舍門口，就看到幾個保安站在那裡，攔著一個老太太，那老太太的身影十分熟悉。

　　小絮怔了一怔，定睛看過去，只見那老太太力氣十分大，兩個保安架著她兩隻胳膊，她卻仍然踢著兩隻腳，手上的竹竿四處揮舞著，嘴裡大聲咒駡。有好幾次，一隻胳膊從保安手裡掙脫出來，拿著竹竿對著保安劈頭蓋臉地打。

　　四周圍已經圍了很多人。小絮想起羅哲明打給她的電話，心裡猛地吃了一驚，意識到不遠處的老人就是羅哲明的母親。她快速走過去，借著路燈光辨識清楚了，果然是羅母。

　　保安一邊架著她，一邊對她說道："這裡你不能進去。"另外一個保安說道："送醫院吧，這是我們這裡著名的女瘋子，瘋了十多年了。"

　　女瘋子？

　　小絮眼睛睜了睜，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走到保安面前，問道："她怎麼了？"

　　保安笑了笑，對小絮解釋道："這女瘋子鬧著嚷著要進員工宿舍，我們不許她進去，她就拿石頭砸宿舍大樓的玻璃。我們攔阻她，她就拿棍子打我們。你看，這都是她打的傷。"

　　小絮看著老人，老人也看到了她，不過已經不認得了，眼裡都是瘋狂的神情。保安把她胳膊向後牢牢反扣住，讓她動彈不得，手上的竹竿也被保安收繳了。她無可奈何，突然朝保安的臉上吐了一口唾沫，嘴裡憤憤地咒駡著。

　　那被吐了唾沫星子的保安憤怒了，大吼道："快送精神病院吧！這是誰家的？人瘋了沒事不要讓她亂跑啊！"

　　有人說："是羅哲明他老娘啊，有沒有羅哲明的電話？"

　　小絮當時來這個公司工作，是羅哲明托熟人找關係進來的，當時他們在商量結婚安家的事情。小城市不管做什麼事情靠的就是關係。當然，如今一切已經物是人非。

　　小絮對於眼前的一切怔住了。

　　保安部開了一輛車過來，保安推著老人想送她進車裡，她死活不肯，在那裡奮力掙扎著。小絮慌亂之下，用手機聯繫了羅哲明，羅哲明很快就過來了。

　　他大步地走過來，穿著一件黑色的外套，臉色顯得特別蒼白，在夜色裡走過來，仿佛只看見他一張臉在那裡移動。左禕穿著一件薄呢大衣，腰系那裡有幾個水晶拼成的品牌名"GUCCI"。她緊緊抿著嘴唇，高跟長靴細細的跟急切地叩著地面，像一陣風般快步跟在羅哲明後面。羅哲明推開眾人，小絮看到他了，他卻仿佛沒有看到小絮，臉上儼然戴了一副面具，徑直走到他母親面前，對老人說道："媽，我們回去吧。"

　　老人卻對他嘿嘿一笑，噗的一聲，朝他也吐了一口唾沫。

　　人群裡有人哄笑，小絮下意識地往人群裡退去。羅哲明現在太可憐了，她不想讓他知道她看到了他如此可憐難堪的境地，他的母親竟然是不定期發作的女瘋子，她居然剛知道！

　　在路燈光下，羅哲明兩道濃眉聳在一起。左禕從隨身的手袋裡掏出面巾紙，羅哲明胡亂地往臉上擦了一把，鼻樑上的眼鏡也沒有摘下來。他隨手把紙團丟在一旁，然後又向他母親走過去。大家都饒有興趣地等待事態發展。

　　畢竟是親生兒子，羅哲明勉強扯開笑臉，走到老人面前，從保安手裡接過老人的一隻胳膊。老人沒有反抗，相反變得老實安靜，她低垂著頭，蓬亂蒼白的頭髮在夜風中飄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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