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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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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有模糊地應著。 憑感覺何琳覺得應該有什麼事,只是繡花這人有點肉,更願意不清不楚地悶在心裡。 晚上,何琳把大嫂的電話告訴了傳志,傳志明顯愣了一下。敏感的何琳立即詐他,「是不是你哥這幾個月在外面有人了吧?」 傳志斥她:「胡說什麼呢?可能嗎?」 「不可能你幹嗎那麼大聲?敏感個什麼勁兒呀?」 傳志不再說話。 何琳心道,就憑傳祥一身粗魯土氣勁兒,誰能看上他呀!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大家眼都盯著新買小房的房產證,老太太想寫上自己的名字,將來住進去硬氣,其他兒女過來看娘,擠點也算有個落腳的地方,不用再看二媳婦的臉色了。何琳則一心要加進自己的名字,自家的房產,寫老公一個人不放心,怕他私自處分了,而且要讓他媽知道只寫了他一個人的名字,還不立馬當他兒子的私有財產了,就憑傳志的懦弱愚孝樣兒,白送出去讓兄弟姐妹共產也不是不可能。問題是她就是不白給他們,越想要越不給,再鬼迷心竅硬搶啊! 自從生下女兒,何琳心態變了,變得堅強和果敢了,只要一看到女兒柔弱漂亮的小臉,就不由自主地充滿了戰鬥精神,她要為女兒清理門戶,絕不允許自己家裡再變得亂七八糟,也絕不允許有人敢說重男輕女的話,尤其是婆婆。 王老太太正奇怪呢,不就生了個小閨女嗎?牛什麼啊?小不忍則亂大謀,她已主動回避何琳,不與她過招,就等兒子那套小房子了,到時惹不起還躲不起? 何琳為此逼過傳志,「如果你媽覬覦咱的房子,我一定讓你知道最嚴重的後果是什麼!」 受夾氣板辦的傳志馬上反應,「哪可能啊,沒你的同意,我就是想捐紅十字會,人家也不敢要啊!」 但一等就是近一年,房產證始終沒有下來,可愛的天勤已經會爬了,爬得還挺快,一眼看不見就會在床沿上探頭探腦,骨骨碌碌的大眼睛特別逗人喜愛,也加重了看護人的負擔,此時是最離不開人的時候。何琳正在為女兒忙的焦頭爛額時,家裡又發生了兩件事,一是婆婆帶來個女孩給何沖提親,二是繡花拖兒帶女突然過來了,兩件事都讓她莫名其妙,憑空多了譏笑打擊婆家的話柄。 老太太本在孫女兩個月時回老家了,何琳不給她好臉看,巧好大龍鬧了點什麼病,一個人種地又要照顧倆孩子的繡花發飆了,揚言傳祥不回去就把大龍賤價處理了。這話沒威脅到老公,卻嚇唬住了婆婆。把寶貝孫子當命根子的老太太二話沒說,馬上買火車票回去了,比何琳吵三天還管用。 何琳的家也寧靜了兩個來月,這兩個月簡直太幸福了,不順眼的人走了,沒人住她的打房子惦記她的小房了,心也不堵了。雖沒人給做飯了,沒關係,她與傳志分著做。傳志現在研究生課也很忙,時常需要加班,何琳也能自己獨立做飯了,而且進步很快,做得相當不錯。賢慧首先是一種勞動,然後才是美德;賢慧也是被逼出來的,沒有天生的賢人。婆家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從懷孕那天起她就自己照顧自己了,吃一塹長一智啊,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切莫再引狼入室。 5 夏天,棉田裡的活多起來,除了站在密不透風的棉棵裡除草、除枝杈,棉蟲也活躍瘋長起來,肉肉的,一星期就能把一片好不容易培植到齊腰深的棉花啃得光禿禿。旱田的活多、累,一直如此,從苗長出來,到棉花收到包裡,就沒有歇口氣的時候。 毒辣辣的太陽下,繡花就就背著大藥桶給棉田噴農藥。陰天不行,趕上下雨藥就白噴了,農藥也貴著呢,需要去五公里之外的集市上買。王家店周圍全是旱田,水少,一桶十五公斤重的農藥需要去二裡外的水溝邊上按說明書稀釋好,再背回來。這是累活髒活,在某種程度上還有危險性,同村的都是男人幹,幹完後就撲到齊腰深的水溝裡泡泡,一是天太熱,在棉田裡幹這活容易中毒;二是噴掃的農藥在身上有殘留,夏天人穿得太少,恨不得光著脊背,因此容易噁心、中毒。 多虧繡花身強力壯,一上午迎著刺鼻的農藥味,流著汗和淚呲牙咧嘴打完了三桶,肩膀都勒得紫紅,胳膊被棉葉劃出淩亂的痕跡,也幸虧在這種勞作環境下練就的皮糙肉厚,沒感覺怎麼樣,只是一個累。但累也沒辦法,第一茬藥就得再大夥都打完時你也差不多能打完,不然那些靈敏到邪性的棉蟲會從隔壁的棉田裡爬過來到你棉葉上吃。 可以說這裡每一棵植株都靠她一雙粗糙有力的手和彎著的脊背從春天一點一滴撫育到夏天,還要乞求秋冬季的棉價不要降下來,每降一分都像殺了人似的。每一分錢都是血汗和心思的堆積。相比起來,她丈夫每月只在工廠裡轉轉就能掙七百,白撿一樣;而且還可以穿著乾淨體面的衣服,避免了大晌午陽光的暴曬,時間長了,皮膚就會好看,人也顯得年輕。不像她,還在地獄裡。不過為了孩子將來,上學受教育需要一大筆錢呢,孩子將來出息了,她的晚年也有保障了,一切都將值得的。當然她要比婆婆會做老人,起碼有眼色,要求不那麼多,讓孩子煩。 夏天每天辛苦地勞作後,身體像散了架,因此她需要回家能吃上現成的飯,孩子能不馬上纏著她,讓她喘口氣,恢復一下。也因此,她需要婆婆,也需要老公。 老太太就在家燒飯、洗碗、洗孩子的小衣服,一切都收拾利索了,惦著一歲多的大胖孫子,香餑餑似的屋前屋後到串門,坐一坐。以前鄰里鄰居不用找家裡去,都在小樹林裡乘涼,東家長西家短說到一番,現在整個王家店西邊光禿禿的,一眼能望到二裡地的西林村。把大樹砍到的這片地,村裡也趕緊分了,各村分不公,就這一個村與另一個村開打;本村裡分不公,則這一戶與那一戶打架,還把上級單位鄉長招來了。已不是那個曾經坐著小轎車來看考上好大學的傳志的那個人。好在經過一段時間充分的博弈後,現在都平靜下來了,各門各戶都有小塊地種點菜,茄子辣椒冬瓜南瓜什麼的,現吃現摘,很實惠。現在代替樹林的,就是一片片低低的綠色,滿眼是肥嫩的青菜,天去格外熱起來。鄰居便湊在一起找有大棗樹、通風的院子遮涼說話了。 打農藥她也知道,前幾年自己也常常背藥桶,現在她老了,該著別人背了。棉田裡的事也沒什麼新鮮,老太太在想農村以為的事,常常穿著二媳婦買的麻質褲或抖抖擻擻那種料子的上衣,往大棗樹下人堆裡擠。剛從北京大城市回來,京官的老娘,衣錦還鄉一樣,當然被人高看一等。可能以前的生活太苦太卑微太平凡了吧,別人的羡慕,成為一種巨大榮耀,像吃了鴉片一樣,內心希望這種榮耀的光環能越來越光芒萬丈越來越耀眼。 「兒媳婦不行,添了個丫頭,俺和傳志能說啥?丫頭就丫頭唄,反正不能再生了,大城市管得緊,超出一個,工作沒了還得抄家!」 左鄰右舍,齊齊「哦」了一聲。 「俺心裡有氣,生個閨女還讓俺侍候照顧著做啥?兒子媳婦都拉著,俺說不和你們這一戶住一起!傳志又給俺買了個樓,多高你知道不,上來下去得用電梯,嗖一下就上去了……」 有看透事的提前喊出來:「傳志娘,你是得二兒的濟要享福了,兒子媳婦都巴結你這個老媽子,以後還留在農村幹啥?回城裡挨著兒子吃香的喝辣的去吧!」 周圍人附和。 老太太挺高興,接下來把北京城貶了一通,人忒多,找個地方說話也不方便;超市里東西忒貴,吃的錢香餓得腰疼;出門就花錢,一小瓶井水買三四塊……把眾人聽直了眼,以為天方夜譚呢。 這天高調正唱著呢,娘家二艘來看她了,提了不少東西。一般嫁出去的閨女回娘家要帶東西的,吃的喝的用的,不能像兒子那樣照顧家,平時走動時就得想著彌補,否則空著手回娘家一般讓人笑話的。農村向來物資短缺,孝道、懂禮和建立親密關係的最重要憑證便是你帶了多少禮品送了人家多少有用的東西。 現在連娘家嫂子都這麼客氣地帶一大包禮品來看自己了,王老太太自有一番內心的滿足,在娘家,臉面也徹底撐起來了。這二嫂東拉西扯了一番,回歸到正題上:「妹子啊,俺有個大侄女大學畢業一年了,也沒找到個像樣的工作,在家又幹不了出力氣的活,現在上學的孩子在城市待了幾年,誰還能看得上種地啊!再說種二畝坷垃頭子地有啥出息?妹子,你在北京待了這麼長時間,能不能讓傳志給找個活先幹著,你放心,我這侄女不是個好吃懶做的人,有個好點孬點的工作先幹著,自己能養活自己,以後有合適的,能在那邊找個婆家,女孩子,一輩子也算有個著落了。」然後拿出那女孩子的兩張藝術照片。 老太太一看,朦朦朧朧的,還真俊,畫上的一樣,加上是親三分向的道理,馬上想到親家的兒子了,如果那男孩沒有婚配,也算親上加親。 不過二嫂話還沒說完,「我這侄女的媽是回族,回族有好處啊,高考加分,還能生二胎,我這侄女就隨了她媽是個回族。她爹是我親大哥,漢族。」 老太太馬上給兒子打電話,喜滋滋地把自己娘家二嫂的親侄女也就是傳志二親舅的老婆的大哥的二閨女小鳳的事說了一下。傳志有點急躁,「北京的工作又不是遍地都是,哪有那麼好找?」 母親又提醒,「許個人家啊?閨女長得又俊,又大學畢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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