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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我已不是我,是一個老天派來這個世上復仇的幽靈,心成了塊冷酷的冰。我麻木了,只有復仇的恨怨點點滴血。

  我的心成了把帶毒的刀,刺向了我認為的目標,我還有什麼理由顧及什麼?我恨蒼天,妄為人尊,我恨大地,生我又為什麼害我……

  我的心燒得發燙,大腦翻滾著沸水,一會兒是上人院,一會兒是仁真道長,滿臉汙血的外公,劉麻子的做作相,劉飛強暴我時的情景。我揪抓著頭髮,髮絲從指縫中掉落了下來。

  我知道,我不可能鬥過劉飛,可又不得不去和他鬥,不可能不為外公報仇,也不會因為我是個女人就該死無葬身之地。我明白要想為外公報仇,就必須改變自己,把本來扭曲,把廉恥忘掉,有錢才能達到報仇的目的。人格,人格是什麼?人格能報仇嗎?

  我設計著丟棄羞恥心,進入肉體掙錢的計畫。

  我購買了衣裝,闊露豔俗的奇裝異服,包裹了身子,包裹起了本來的靈魂,包裹起了為復仇而質變了的心。

  我開始了以毒攻毒,以錢復仇的計畫。

  第二天,我鼓足了勇氣,強打精神踏進了紅太陽娛樂城的大門。

  我的心比刀子紮還難受,還是走進了那個連自己也唾駡的地方。

  第一個晚上,我失敗了。

  我為我的失敗自責,也為我的失敗慶倖。

  第二個晚上,當那個男人把我抱在懷裡時,我的心在滴血,骨在滾淚,大腦連續在翻騰,靈魂在譴責,還有周圍人的斥駡指嘲。香子,你還是香子嗎?你,你不能哪!我猛地推開了那個男人,拉開門跑了。

  我怎麼能甘心這種非人的掙錢方式呢!父親對媽媽那份愛的真純,媽媽生我時的痛苦,外公拉扯我成人的期盼和指望,望子成龍,盼女成鳳的期望,還有人間一個個父母對待兒女無私的心,吃糠咽菜扶養子女成人的願望和情感,揪著,拽著,撕裂著我的肝肺,可我又在做什麼!她們會多麼傷心,會多麼失望……

  三天后,我再次踏進了這個被人玩弄又不得不去的地方。

  我記的很清,第一個選上我的客人是個五十多歲,滿臉橫肉的男人,我跑開了,我不會和那樣醜陋又不認識的男人做那種事。

  我明白,女人不可能接納她不喜歡的男人,可男人完全可以隨時接受任何一個他並不喜歡的女人而逢場作戲。我這個女人又必須去接納一個個我根本就不想看一眼的男人,裝出媚笑,裝出溫情,求得人家高興,多給一點錢。我為了錢,我需要錢,我需要報仇的錢哪!

  我又常常為錢想不通,為它發呆,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也試著不走這條路能得到它的辦法,可沒有,像我這樣的女孩子,在這樣的塵世上,除了賣身,還能有什麼捷徑讓我走呢?

  又是一個五十多歲,長了副特大的啤酒肚的男人選上了我,他是那天晚上第二個選我的男人。我靠近他的時候,噁心感又湧向心頭,再次跑開了。

  我咋也接受不了任何一個男人,可我又必須接受。當沒有客人找我時,我一陣一陣地煩亂著急,客人一旦走近我,又不自覺地想朝後退。我一次次給自己鼓著勁,又一次次放棄了機會。我羡慕姐妹們一見客人一擁而上,敢說敢做的「勇氣」,又厭惡她們的低俗下流,也自責自己自負清高,又感到自己好像乏味和可笑,還評論人家什麼呢!

  我曾幾次走出歌廳,灰心把僅存的勇氣打消了,迷茫極了,醜美在心中強烈地爭鬥著,揪扯著進退不能的心,復仇的欲望又一次戰勝了尊嚴。

  我又朝那個罪惡的大門返了回去。

  第三個男人雖然個頭不高,卻挺精幹,幾句話就能看出他的處事為人。在他身上我似乎找到了張伯讓的影子,也許這點緣分之故,我隨他進了一間包廂裡。

  包廂裡坐著四個人,我當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各自聊著明知是無聊的長長短短。領我進來的客人把我推在了另一個男人身邊,看樣子他有求於他。我的心又開始了鬥爭,咋不是他呢?具體說我情願把自己獻給的男人不是他,我快速地掃視了一周,估計我接納的男人可能是誰,目光落在了中間坐的那個雕塑樣的男人身上時,「刷」的一個寒栗,又產生了退出去的心理。正尋思著離開的藉口,領我進來的客人說話了:

  「徐科長,稍等一下,小毛馬上就來,剛聯繫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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