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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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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東麗的說事了非上,從小蓮花的小聰明上,從小鳳的複雜心理上,我都深深地體驗了那些說法正確無誤。小蓮花是都峪南人,東麗是都峪北人,小鳳是都峪市郊區的鄉下人,三個女孩子表現了三種不同的地方文化和行為風格,我常常依此對照外公講給我的風水觀念——南方沙多土薄,樹木的根須繞地面延伸,不生主根,形似年事高邁的老人手背的血管一樣暴於膚面。北方土厚山高,風大冷堅,樹木的主根自然直入地心,和有了兒女的婚姻一樣,是生了根的婚姻。所以北方建都稱帝者均在三百年左右。外公說沙厚雖然生才,土厚卻能盤龍隱虎。帝王家便不宜於南方建都,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的道理。劉玄德稱帝巴蜀,鼎足三分,四十年天下;南宋趙構建都金陵,半壁河山,苟且偷生;近代的孫中山建都南京,七年內一病終歸,蔣中正繼業南京,又匆匆敗走海島臺灣。與鄭和下西洋時途經越南所論:「此地山無高山,水無深水,無高山則人無個性,無深水則人無主見,無高山無深水則無骨節義膽,必育隨風則倒之性,不可深交。」理出一轍。日、英、美等國均曾統治過越南,中國人援越抗美,美國人敗走後,又來了個恩將仇報的反華排華。真是前人所識,後人折服。 都峪市和它所處的厚土一樣,有著說不完的故事,看不透的複雜世情,道不盡的風風雨雨,訴不清的悲鬱憂傷。表面上保留下來的文化遺產非三月兩載所能識透,地下埋的就更無法知其深淺了,只就遊人們所公認的:到桂林看石頭,意為桂林山水甲天下;到上海看人頭,是說上海乃商業都市,那裡人的頭腦靈光;到京都看磚頭,京都的金碧輝煌,京都的建築古跡,都是由一塊一塊磚頭壘起來的;到都峪看墳頭,這個墳頭的特別,墳頭的高大,墳頭裡埋的人和物,墳頭裡的腸腸肚肚,誰也弄不清裝的是何年何月的陳糟老酒,何年何月的風月悲涼,只就那大小不一的,高低不等的,山裡裝的,土裡埋的,突出的,被光陰掩去的,只數數墳頭,也讓你得花去三月兩月光陰。 不管咋說,我還是為自己能落腳在這個都市而慶倖。 也許,我的長相東麗不習慣,也許她就是那個德性。或者妒嫉我,她粗枝大葉,總偷偷地瞅著我,無事生非地常常跟我過不去,見了領班總管,卻眉開眼笑地讓人發傖。我恨死了她這種欺下奉上,踩著姐妹肩膀過日子的女人。 我學會了自我安慰:都是女人,女人可能都有同樣的毛病——妒嫉她人比自己漂亮。所以,我盡可能不跟她正面發生衝突。 餐廳的地板很滑,不小心就會摔跤。剛到的我一時又適應不了,緊小心慢注意地卻突然滑了個趔趄,「啪」的一聲,盤子摔碎了。我趕忙撿起碎片,趁沒人看見扔進了廢菜筐裡,慌忙轉身,裝作沒事。不料,東麗卻在我身後喊道: 「好呀!摔爛盤子還藏起來,啥素質!」 「對不起,我,我不小心滑,滑了……」 「咦—呀!還強嘴開了,我會說你是故意打爛的。」東麗雙手叉腰,裂頭強腦地說著不講理的話。 「你……」我有話說不出,更明白是自己的錯,讓她點兒,免得嚷嚷起來讓老闆娘知道。 「怎麼?不服氣?」東麗搖頭的樣子像個潑婦,「臉蛋漂亮有啥用,當小姐去唄,當小姐還能多掙幾個子兒。」 我又一次聽到了當小姐的「讚語」,以為她說我吃不了苦。 「你別小瞧人,啥苦我也能吃!」我辯解著。 「咦—呀!還能得不行,給點顏色,你還開染房了。摔盤子是吃苦?看你那樣兒!」東麗的聲音越說越大,我怕被旁人聽見,儘量壓低聲音。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說,我,我哪有做小姐的福氣!」我用乞求的口氣謙虛了一句。 「嗨!小姐,小姐是讓你當婊子。看把你美的,跟皇上的丈母娘一樣!」東麗「咯咯咯咯」地大笑著,又來了個齜牙咧嘴的怪相。 我氣極了,幹嗎這麼欺侮人,又沒掙你的錢,憑什麼罵我是婊子,可我知道惹不起她,小聲嘟囔了句: 「自重一點,別得寸進尺,狗逮老鼠——多管閒事!」 「哎—呀!娃娃的牛牛越撥拉越硬了,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給你個梯子就往上爬,噴口水,你還真出彩虹了呢!看我咋收拾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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