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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媽媽沒說完就咽氣了。小山羊哭啊哭,小山羊傷心極了,下決心要為媽媽報仇。一天一天過去了,小山羊就是沒有機會,它要急死了。」

  「可是,大灰狼的兒女一大幫,小山羊怎麼能鬥過人家呢!隨著小灰狼慢慢長大,報仇的可能反而越來越小,又一次給小山羊的生存帶來了威脅,小山羊不得不為了自己活命和小狼仔們做了朋友。你說,小山羊做得對嗎?」

  「不對。」我氣憤地回答了外公的提問,不料,外公卻說:

  「對,小山羊做對了。先保全自己,然後才能找機會給媽媽報仇。」

  我想通了,外公說的道理就是保存實力,適應環境,然後才能改變環境的道理。

  外公的童話故事太多了,每次講的都不一樣,而且表演得很地道,講完後還要問我很多為什麼。我怎麼可能沒有他呢?是外公帶我到這個半山區來的,我只知道我的親人就是外公和姐姐,其餘的親人我一點也沒記憶。

  外公臨死時的一幕在我的腦海裡常常浮現,那句「給我報仇」的話時時提醒著我。那天我生病了,沒有精神再去討飯,蒙上外公留給我的財產——一條起了疙瘩的棉被躺在地鋪裡,卻睡不著,外公出事前的記憶又浮現在眼前。

  天很黑了,為了節約煤油,外公不讓我太早點燈。我嫌屋子裡黑,坐在門口等他把好東西給我帶回來。我每天都能吃到外公帶回的水果之類,已成了習慣。有一次不知怎麼,外公比哪一天都回來的晚,我等著等著便睡著了。

  「香子,醒一醒!」外公拍著我的肩頭,邊喊邊拉起了我,「醒一醒,香子,外公給你拿蘋果回來了。」

  我迷迷糊糊地接過了蘋果,邊朝回走邊在蘋果上咬了一口,躺在地鋪上又睡著了,朦朦朧朧地聽著他好像說過的話。

  「倒楣,又讓我碰上咧,劉麻子不知在埋啥呢,又看不清。他為啥要我把嘴管好?你說,香子,這……」我含糊地應了聲後又咬了口蘋果,「你說……說這,這不會有事吧?」

  外公等了半天,見我沒應聲,又說:

  「這娃,咋睡著咧。」

  誰知,這一覺卻是我和外公永別的一夜。

  那是片很大的柿樹林子,是劉麻子承包村子裡的,也是外公討飯回來時必經的地方。除了那條小路可以到小屋外,要麼就得從村子裡繞過來,外公又是個走路順著牆根溜,自知卑下的人,所以外公也就碰上了兩次。

  劉麻子是這一帶最有錢也最有勢的人,雖然也是個農民,每逢佳節或他的生日,都會有很多人來拜望或祝賀,大車小車你來我往的,說起話來總是梆硬的氣人。雖然當官的都得給他的面子,村子裡的人卻不買他的賬,除了那個鄉長的夫人和他來往外,別人很少跟他打交道,背地裡反而說他不仁不義的壞品行。特別是四爺爺,一見他就把臉拉下來。

  劉麻子的弟弟在外邊做官,聽說官做的很大,至於大到什麼程度,十三歲的我當然弄不清。

  我回憶著外公出事的經過,思考著外公說的「把嘴管好」,還有他死時未說完的「劉麻子……外公冤」的話,加上四爺爺的分析,我認定了殺死外公的人就是劉麻子,我的仇人非劉麻子莫屬。

  我永遠也忘記不了那個日子——1989年5月3日。那是外公用生命刻記在我心中的日子,我期盼著能為外公報仇雪恨的員警,把法繩套在劉麻子的脖子上。誰知,一天天過去了,得到的依然是等待。

  四爺爺領我去過一趟公安局刑警隊,以後便由我去催案。

  刑警隊的頭頭叫張伯讓,他們的人叫他張隊長。他是個很幹練的男人,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裡有種逼人的寒光,也許正是那雙與眾不同的眼睛才一次次給了我一個他一定能為外公伸冤的信心。雖然他的個頭不高,卻總是精神百倍,來去一陣風的一閃而過。我每次去都能得到他的同情和言語上的安慰,他告訴我一定會把殺死外公的罪犯抓住。

  在那把砸死外公的釘錘把上,在留下的指紋和現場的痕跡以及我所能提供的線索上,張伯讓作了仔細的分析和肯定,他說很快會有好消息給我的。第三次見他時,他又一次提問了我。

  5月27日,我又去找張隊長,見到他就不自主地流眼淚。最讓我高興的是他關上房門後悄聲對我說的話:

  「有眉目咧,香子!最多一個星期,兇手就會繩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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