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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他更想問的話是「咱們的小青山水壩工程咋辦」。但他明白,眼前這三個人更關心的是什麼。在沒有解決他們的問題之前,他們不會顧及他的問題。每人二十五萬的投資雖然不是一個小數目,但對於他們的仕途來說,還是不能相提並論。他們這點錢與其說是投資,還不如說是將來在小青山水壩工程利潤率分紅的憑證,比干股強不了多少。

  「廖局先說說,咱們一起合計合計。」蔡志奇完全明白唐忠的心思。他從來沒有忽略,也無法忽略這位黑道大哥隱藏在溫和下麵的暴力。但是今晚是特殊情況,他也忍不住發洩了一通。現在他準備回到正題上來,凡事皆有度,過分惹怒這位黑道大哥非常不明智。而且唐忠是他介紹進入他們這個圈子,他們是因為他而接受他的計畫跟唐忠結成利益聯盟,他是他們這個小圈子中的領袖,他必須為他們整體利益擔負一定的責任。

  「能咋辦,反正現在是老趙和邱二爺的天下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好等著挨宰吧。」廖俊嘟噥著說。商州習慣戲謔地稱呼那些不務正業的敗家子弟為「二爺」,邱仲成在商州三年多時間內,連續上了好幾個投資巨大的項目,影響到商州每一個人,被大部分商州百姓視為敗家子弟。

  「是啊,憑咱們幾個,難道還想跟一位市長和一位市委副書記對抗?」蘇文佐苦笑著附和。

  宇宙遵循著能量守恆定律,官場也一樣遵循著權力守恆定律。有勝者,就一定有失敗的人,有人被逐出局,就一定有人獲得更大的權力。淩明山的離去,標誌著邱仲成一方大獲全勝,廖俊的話似乎是沒有經過考慮,但卻說出了事情的本質。同樣的,蘇文佐說的也是事實,現在商州無人可以對抗邱仲成。

  「新來的市委書記呢?許什麼?許橋吧。」唐忠說。

  這句話讓所有的人一怔,都沉默下來。過了好幾分鐘後,蘇文佐才搖頭苦笑著說:「聽說這姓許的不怎麼樣。有個綽號叫『麵團』。你能想像一個麵團跟邱仲成鬥?淩明山都不是邱二爺的對手,他又鬥得過?」

  「只怕未必。儒商也還是商,名妓當然也是妓,麵團再面也是市委書記。」廖俊脖子一昂,嚴肅地說。他自己也明知道自己是在胡說八道,純粹是自己跟自己較勁,說完自己首先忍不住呵呵笑起來。

  「他就算有這個膽量,有這個能力,一朝天子一朝臣,咱們也未必還能夠挨得攏這位市委書記的邊。」蘇文佐皺著眉斷了他們又一個希望。

  「這話有理,但未必全對。」廖俊收斂笑容,不懷好意地瞟了一眼蔡志奇,「一朝天子一朝臣,話是這樣說,但也要看什麼臣。俺這臣和蘇局這臣,肯定不入新市委書記的眼,但蔡局長,肯定還會是這商州金鑾殿上的重臣,響噹噹的臣。」

  蔡志奇狠狠地盯他一眼,但沒有說話。蘇文佐趕緊打圓場:「老廖你喝多了啊!咱們是一條戰線的戰友,敵人還沒有出招,就自己先亂啊?」

  廖俊自知失言,端了酒杯仰頭幹了,笑著說:「蔡哥不會生氣吧。俺開玩笑的。」

  「蘇局說得對,咱們不能自己先亂。」蔡志奇沒有理他,沉思著說,「細想起來,咱們也沒有什麼好怕的。邱仲成的目標不是我們。我們他還看不上眼。這種時候他春風得意,正是顯示他的氣度的時候,用不著再造殺孽。只要咱們沉住氣,應該可以挨過這一關。」

  廖俊動了動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沒有說,他轉過頭去看蘇文佐。蔡志奇雖然這麼說,但他們都清楚,邱仲成或者不會反攻倒算,但趙文東一定秋後算帳。蘇文佐恨恨地說:「他要動咱們,咱們也不是吃素的。他趙文東屁股上就沒有屎?這麼多年財政上那一筆一筆的支出我心裡都有本賬。光是去年二水廠擴建工程的追加工程款就是一千七百多萬,他敢說他跟王拐拐沒有什麼私下勾當?不然他一個管黨務社團的書記會跑來過問基建的事!」

  王是唐忠以前的大哥,現在最大的對手。向陽集團下屬的商州第二建築公司現在也是新明建築公司競爭小青山水壩工程的最大對手。王向陽和趙文東都是老商州,交情深厚,這同樣是商州人所周知的事實。

  「沒有足夠的腕力,別人的把柄最好還是不抓為宜。這些東西雖然可能有用,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想著走這步棋。王向陽誰不知道他壞事做盡,但去年還被評為優秀民營企業家,連淩明山也拿他沒有辦法。現在什麼事都要講證據。」蔡志奇搖搖頭,用手指在桌上輕輕敲著,似乎是在思考著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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