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現實男人瘋狂(58)_樁樁

五十八

　　"銘意，八年前你什麼消息都沒有就去結婚的時候，就已經斬斷我倆的感情了。今天再提也沒意思。我也不恨你了，都過了這麼多年，你看我的生活發生了多大的變化，你的也是。"

　　傅銘意猛地回頭看她，"你知道八年前發生了什麼嗎？你難道不用腦子想想，我真的就是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為了富貴前途不顧一切的陳世美？！你不覺得蹊蹺？還是你心裡對我不夠信任？！"

　　他驀然增高的語氣嚇了馮曦一跳，杯子一震，可樂晃灑在裙子上。她用手輕輕拭去，就像她當初對待離婚的態度一樣下了結論，"不管是什麼，我們都回不去了。不管是我誤會你也好，你有苦衷也罷，我們都走上了兩條道。結果就是這樣。"

　　"呵呵，好，你現在真夠冷靜，真夠清醒！如果不是孟時，你敢說，我們不能重新來過？"傅銘意恨馮曦的沉著，她現在連原因都不想聽了，而他偏偏反駁不了半分。

　　面對他的逼問，馮曦自嘲地笑了，"是，我離婚了，再過幾個月就滿三十了。你現在是老總，人還是那麼帥。你肯和我重新開始，我應該燒高香喊聲祖宗積德了。社會沒有拋棄我，生活沒有拋棄我，愛情也回來了。"

　　她語氣一冷，高傲地逼視著傅銘意說："你覺得以我現在的條件還能找到像你這樣的男人，你只消勾勾手指頭，我就該撲上來抱你的大腿？！你以為我是找到了孟時才會無視你？你錯了！傅銘意你錯了！實話告訴你，要不是我捨不得這個飯碗，要不是你是我的頂頭上司，我會對你彬彬有禮？我早在見到你第一面時就一口唾沫吐你臉上了！你別想著我還能和一個負心人握手言歡！"

　　她的恨意與不屑噴然而出，目光與傅銘意收縮的瞳孔撞出四射的火花。他看到她的眼睛驟然明亮，像顆光芒四射的鑽石，叫他想死死地緊握在掌心，不想在指縫間透出哪怕一縷光，捨不得讓別人偷了去。

　　他想用手去撫摸那張在夢裡出現過千百遍的臉，他想告訴她，不論她是否胖得走樣，但在他心裡，從來都只有一個馮曦。她是他曾經最愛的女人，卻是他傷得最重的女人。她恨他，恨得理直氣壯，坦坦蕩蕩。那張印滿恨意的臉生動鮮活，傅銘意失神地想，她此時多麼美麗。

　　馮曦喘了一口氣，說："今天你是約我說渠江這件事，我希望你公私分明。我打車走，以後咱們不要再談這個話題了！"

　　她伸手去開車門，聽到身後傅銘意低沉溫柔地說："你說得對。無論怎樣，我們分開八年，各自走的路完全不同。曦曦，我們現在又遇到一起了，我重新追求你可好？"

　　馮曦猶如挨了當頭一棒。她正懊惱自己的衝動，把話說得太坦白。她以為接下來會不歡而散，彼此相對怒吼收場，沒想到傅銘意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曦曦，八年前我肯定不對。我不得不娶她，不得不結婚。我沒有勇氣告訴你，是我錯。現在我們倆就像偏離了軌道的人重新兜轉了回來，我們都是自由的，我們比以前更成熟。難道你不想重新回到從前的時光嗎？過去，我們單純地愛，現在，我們也能的。這樣多好，沒有猜忌，沒有利益，永遠都是最純的感情。"

　　他現在的話比他提高音量時說的話更讓馮曦難受。她怎麼可能還是過去那個馮曦？她現實而理智，不可能再為了一份感情做出飛蛾撲火在所不惜的舉動。她想起了孟時的問題。他問她如果他是個無業遊民呢，她會找他嗎？也許，這是對傅銘意最好的回答。

　　"你回來了，可是如果你一無所有，不是公司老總，沒有財產地位，甚至平庸，碌碌無為。你以為我還會像從前一樣愛上你嗎？"馮曦艱難地搖頭，"銘意，對不起。我絕對不會愛上那樣的你。我是想說，你想要的那種單純的感情只屬於從前讀書時的馮曦，現在的馮曦很現實了。"

　　傅銘意有點兒急切地說："我有財產，我並非平庸無為。你現在要的物質條件我完全能滿足，我不會比孟時差。"

　　馮曦無聲地笑了起來，笑容緩緩綻開。她輕輕地搖了搖頭，"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孟時不比你現在的物質條件好，但是和他在一起，每天都是新的。我喜歡往前走，往前看。我不想這一生兜兜轉轉還停留在過去。雖然很美，很好，我很喜歡，也很懷念，卻不能再回去了。我的意思是，你想要回到那種只談純真感情的狀態，是不可能的。"

　　嫉妒如蟲一口口噬咬著他的心。他已經把自己放到這麼低的姿態，她依然不屑一顧。傅銘意扳著她的肩低聲咆哮，"你才認識他多久？你瞭解他嗎？你是真的不相信我嗎？你敢說你真的不相信我對你的心意？"

　　他眼裡的那點兒星芒，灼痛了馮曦。她再也忍不住吼出聲來，"你讓我對愛情失望，田大偉讓我對婚姻失望！離婚那天看到你，我恨不得找個洞一頭鑽進去！你還英偉，我已成糟糠，你懂我的心情嗎？我拼了命地減肥，用盡全身的力量重新生活，可是我心裡呢？將來是看不到盡頭的黑暗，未知的黑暗。在我手裡，我的手裡能握住的幸福那麼少。我以為我沒有熱情了，我以為我只能趁著年輕還能掙錢的時候多掙些錢防個生老病死！可是，現在我每天早晨醒來都覺得生機勃勃一片，我每天都開開心心地打扮自己。這些，都是他帶給我的。銘意，我哪怕握不住，握不實在，我都……捨不得放！你懂不懂？！"

　　她的臉因為憤怒與難過漲得紅了，眼裡含著一股悲愴，叫傅銘意半晌說不出話來。馮曦用力地推開他的手，深深呼吸。她儘量地讓自己冷靜，她不想回頭。"都過去了，我想靜一下。"她推開車門徑直下車走了。

　　傅銘意想叫住她，聲音哽在喉間喊不出來。她的背影叫他迷茫進而難過，他恨她不給他半點兒機會，又憐她一路坎坷。他並不以為孟時能給她她想要的幸福，傅銘意拿出手機，看著上面的短信思索了良久。按下發送鍵的時候，他閉上了眼睛，握著手機將頭抵在方向盤上久久沒有移動。

　　從這天起，馮曦和傅銘意的關係變得極為微妙。傅銘意的辦公室在走廊的盡頭，他必經外面的大辦公區以及各部門主管的透明玻璃房間。偶爾馮曦走出辦公室與他在走廊中碰個正著，馮曦依然禮貌地打招呼，傅銘意也會微笑地點頭示意，然而兩人的目光都紛紛穿過對方望向虛焦的前方。

　　渠江合同已經敲定，只等著最後的合同報價通過就行了。

　　傅銘意放任渠江的事情不管，馮曦也不再找他。既然他不管，王鐵又想管，她于情於理都該向王鐵諮詢。

　　渠江公司並不要求進行招標。馮曦這邊只需要找幾家信得過的供應商議價供貨就行了。這讓她不得不相求于王鐵。

　　王鐵笑著說："小馮，其實材料這塊很簡單，你比著渠江的價，把費用除開，就是底價了。只要不超過你的底價，就是賺多與賺少的差別。"

　　馮曦不由苦笑，真要像王鐵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

　　真正和渠江開始談合同細則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以為的材料和機械訂單正好弄反了。花在材料上的錢是一個多億，花在機械上的錢才是兩千多萬。而最讓人頭疼的是，渠江要的材料多種多樣，板材、線材、管材多達幾百種規格。特別是那些管道，還要分表面處理的不同。每一種都需要報價，如果沒有熟悉的供應商，她沒辦法制定對渠江的合同報價。

　　見她滿臉茫然，王鐵輕鬆一笑，從抽屜裡拿出三本報價單放在辦公桌上，"這裡有三家公司的報價單，你拿去比較一下。我個人的意見，是選江氏建材。"

　　馮曦露出感激的笑容，心裡卻陣陣發涼。他居然連報價單都做好了，就等著她送上門來。她心裡打鼓，這麼多規格的材料報價，王鐵憑什麼就認定江氏的最好？就算不進行招投標，議價供貨也總要貨比幾家才對。

　　王鐵吹開茶水上的浮沫，悠悠然說："小馮，咱們只是做中間人，幫著渠江公司採購。出什麼問題，渠江告我們，我們就告江氏。渠江拖我們的款，我們就拖江氏的款。在江氏的報價基礎上，加我們的利潤百分比就可以了。咱們不是渠江公司的採購部，咱們也是賺他們錢的供應商。價格嘛，渠江公司能接受就行。利潤，你在總價上加了百分比。大家高興。"

　　他笑嘻嘻地看著她。馮曦刻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暗想如果定下江氏，王鐵自然會得到江氏給的好處，這層交易根本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她想起傅銘意的放任不管，馬上提醒自己，他要和王鐵鬥與自己無關，做好分內事就行了。總經理不管，熟悉材料的副總經理指定了供應商，自己一個小蝦米難道大聲地對王鐵說："不，為了公司最大的利益空間，咱們每一種材料都要得到最低報價！"

　　她敢保證王鐵嘴裡的茶會噴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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