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戰爭(86)_王學波

八十六

　　紙終於還是包不住火了，我無力地靠在走廊的牆上。醫生挺嚴厲地說：「你們當父母的怎麼不看著點孩子，剛墮完胎也這麼不注意，幸好送過來及時，要不孩子以後的生育怎麼辦……」

　　他們都驚呆了，瞪著兩雙紅眼睛不相信地抓著醫生責問：「墮胎？怎麼可能，醫生，你沒搞錯吧？」

　　我默默地走過去掰開他們抓住醫生的手，對醫生說：「醫生，不好意思。他們不瞭解情況，孩子沒事就好，謝謝你！」

　　醫生搖著頭走了。萬嫂死命地扯著我罵：「那麼說你瞭解情況了？你說，是不是你把孩子害成這個樣子的？我看著你把孩子往家裡背，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痛苦得眼睛一閉，得，又繞回我身上了，我是惡人，我是罪人，所有的不是都是我弄出來的，你們誰都可以怪我。可為什麼？我認為我做的全是好事呀，為什麼？這一陣子以來所有的怨氣全積起來了，在這一刻，我終於還是忍不住要爆發了，我甩開她的手深運一口氣沖著她大吼道：「孩子出了這麼大的事，你當媽的都不知道，你還好意思怪別人？你早幹嗎去了？要不是因為你們天天吵架天天鬧，對孩子不管不問，孩子能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我不是東西，可我不能看著孩子就那麼毀了，我想幫她，是，是我陪她過來做的手術，手術單上甚至簽的是我的名字，我還想著儘量把這件事做得人不知鬼不覺的，希望你們都覺得孩子還是以前的好孩子，什麼都沒變，我為什麼要為你們家做這麼多事？啊？我連女朋友都顧不上了，我為什麼……我又不欠你們家的！你們要是有空關心孩子，孩子能什麼都不跟你們說淨找我幫忙嗎？一根破頭髮就能讓你什麼都不管了，有你這麼給人家當媽的嗎？你問問你自己，這段時間你為孩子做了什麼？你關心過她沒有？孩子動手術的時候你們都在幹嗎？啊？」

　　我怒瞪著血紅的雙眼把萬嫂訓得一愣一愣的。萬哥在一旁突然一巴掌抽在自己的臉上，然後頹喪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把頭深埋在兩腿之間。萬嫂瞪著眼睛看了我半晌，突然想明白了什麼似的，左右開弓一連抽了自己幾個耳光，然後抱頭痛哭。耳光響亮的聲音久久地在走廊裡回蕩著……

　　有一些什麼壓在我胸口讓我喘不過氣來。我輕輕地拍了拍萬哥的臂膀說：「別這樣，孩子在等你們呢。」無須我再多說什麼，我知道經歷過這麼一件事後他們一定會重新認識自己的，不管是婚姻還是家庭……

　　萬哥驀然抬起頭，沖進了急救室。萬嫂也跟著沖了進去。萬甯兒臉色慘白淚流滿面地躺在病床上，虛弱地對她爸說：「爸，對不起……」

　　萬哥輕輕地握著她的手說：「甯寧，乖，你沒錯，是爸對不起你，爸不能老那麼不關心你！」

　　萬甯兒的眼淚從眼角不停地溢出來：「爸，以後我再也不會那麼不懂事了……」

　　萬嫂邊幫她抹眼淚邊自責地說：「甯寧，你跟你爸都沒錯，媽不應該那樣對你們，不應該把你爸逼得走投無路，你出這麼大的事我更不應該不知道，媽對不起你們，以後你有什麼事記得要跟爸媽商量，別一個人做傻事了，啊。你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跟你爸還怎麼活……」

　　萬甯兒抬起手撫摸著她媽的臉說：「媽，你別這樣。越哥哥剛才跟你說的我都聽到了，他說的很對，以後我們一家子要好好過日子了，這都得謝謝越哥哥，他是好人，他幫過我爸，也幫過我很多，他為了我還受了不少委屈，我們全家都快害得他娶不上媳婦了……」

　　我剛才還怒氣衝衝的，可讓萬甯兒這丫頭這麼一說，我又有點不好意思了，我如釋重負地打斷她說：「丫頭，你快別說了，能休息就多休息，現在還疼嗎？」

　　「不疼了，我不會有事的，我還得好好活著幫你把安楠姐追回來呢！」

　　「那事不著急，等你好了再說……」

　　「怎麼能不著急呢？你別看安楠姐脾氣好，好哄，可這事拖的時間一長，你還不一定能把她找回來呢！」這丫頭好像懂得很多的樣子。其實我心裡也沒底，安楠那小脾氣一陣一陣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她那星星之火扼殺于萌芽狀態，要是等到她氣急攻心了我再過去那無異於去堵槍眼……

　　「那……要不，我先過去找她解釋解釋？」

　　「不，你等會兒，我馬上就能恢復了，越哥哥，是我應該為你做點事的時候了！相信我，你自己去肯定不行！」

　　我看了看她的父母，又遲疑地看了看她說：「你……能行嗎？」

　　萬嫂也趕忙說：「是啊，甯寧，你這還沒好起來呢，別再讓你爸媽擔心了好嗎？」

　　萬甯兒倔強地說：「爸媽，你們相信我，我知道我自己能行，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們擔心了！」

　　陸浩軍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了，我說了句「不好意思」便退到病房外面。可我還來不及開口，陸浩軍就劈頭蓋臉地罵開了：「李越，你到底怎麼回事？你還想不想娶安楠了？好傢伙，她剛給我打電話順帶著把我罵了一通，一會兒說我給她介紹了一什麼人，一會兒又說我把你帶壞了什麼的，好像我怎麼你了似的，你隔壁那小丫頭真的就比她還重要？」

　　唉，就連陸浩軍的語氣裡都有懷疑我的成分了。我懶得跟他爭論，搶白他說：「我現在醫院呢，沒功夫跟你瞎扯，我下午會去找安楠，我會跟她說清楚的！」說完我便氣憤地掛了電話。

　　下午的時候，萬甯兒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了，便吵著要出院。她爸媽不太放心地看著她，她自信地笑著說：「不用擔心我了，替越哥哥辦完這件事，我就該安下心來為我的中考準備了，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我對萬哥他們點點頭附和說：「沒事，放心讓她去吧，我會看著她的！以後只要你們好好的，她保證比誰的孩子都乖！」

　　最終，這起校園自殺事件的消息因為無人傷亡而讓校方封鎖了，但很快，這一消息還是以「某男子捨身救回迷途女生」為題散佈開去。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我接連接到了好些親朋好友的慰問，包括我媽那個只會一個勁謝天謝地的電話……

　　6

　　在去安楠家的路上，萬甯兒說：「越哥哥，到了安楠姐家，你只管把她叫出來就行，我來跟她解釋。」

　　「你能行嗎？」

　　「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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