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戰爭(56)_王學波

五十六

　　蘇銳邁著平穩的步子慢慢地踱了過去，鄭淡甯身邊那個女人警惕地看著走過來的蘇銳，自知理虧，生怕人家大嘴巴抽她。我們都是外人，不好插手人家的家事，只好站在原地安靜地看著。

　　蘇銳自始至終都沒有去看那女人一眼，仿佛她老公身邊就沒有這號人似的。她在鄭淡寧面前站定，淡淡地說：「過年了，春節回家吃團圓飯，孩子想你了！」她說的不是「春節回家吃團圓飯吧」，她不是在懇求，也不是在徵求意見，她是在下命令，蘇銳最習慣的方式，這個時刻，光彩照人的蘇銳是最具震懾力的，說完，把手遞給孩子輕輕地說：「樂樂，咱們回家！」

　　「媽媽……爸爸……」孩子帶著哭腔叫。

　　「樂樂，回家！」蘇銳稍稍加大音量喚。孩子乖乖地把手放在她的手裡，蘇銳面無表情地拉著孩子走出了酒店。我們回過神來追了出去，經過鄭淡甯他們身邊時，陸浩軍狠狠地剜了那個女人一眼，那個女人的臉色紙一樣的白……

　　我追上蘇銳叫：「蘇銳！」

　　蘇銳頓了頓，驀地回過頭來，一頭紮進了我的懷裡，放聲大哭。

　　七年了，蘇銳最終以這種方式再次回到了我的懷抱，卻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更何況，安楠就在旁邊看著，但我想，安楠應該也不會產生什麼想法的吧？誰遇到蘇銳這樣的事都需要一個肩膀的，如果剛才陸浩軍離得近一點，她或許會投入陸浩軍的懷抱的吧？人在傷心欲絕的時候還怎麼來得及去考慮選擇誰的懷抱？

　　我輕輕地摟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好一會兒，我才安慰她說：「蘇銳，你表現得很好，你真了不起，真的。」

　　樂樂似乎還不懂大人之間的事，只怯怯地搖著媽媽的手說：「媽媽，你別哭，我以後會很乖很聽話的！」

　　可憐的孩子，到頭來還以為是自己剛剛沒聽媽媽的話才把媽媽氣哭的呢。蘇銳鬆開我，蹲下來把樂樂摟在懷裡，抽泣著。陸浩軍與安楠他們默默地撫摸著孩子的頭。

　　半晌，蘇銳抬起萬念俱灰的臉，抹了一把眼淚冷靜地說：「沒事了，你們過你們的情人節去吧，不用管我，我跟樂樂回家。」

　　陸浩軍跟我都清楚，蘇銳是堅強的，高傲的，愛面子的，剛才在眾人面前哭得稀裡嘩啦已經觸及她的底線了，所以我們大家什麼都沒說。對於早就知道老公在外面有女人的蘇銳來說，還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只是她沒有想到自己會親眼目睹老公的醜行而已，或許她拿到私家偵探偷拍的照片時她還抱著男人在外邊玩累了就會回來的希望吧，而今天，她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希望在瞬間破滅、崩塌，一時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

　　我們目送蘇銳跟孩子沒事人似的駕車離開，安楠靠上來不安地說：「她老公真不是東西。哎，她這樣能行嗎？」

　　我望著蘇銳離開的方向喃喃地說：「沒事，我相信她會好起來的。」

　　安楠喃喃地說：「剛剛我還說她好人有好報呢，老天真不長眼！」

　　辛雯說：「歷來豪門深似海，貌似幸福的人往往也有她不為人知的辛酸。要換成我，我寧可找一個賺錢不多但能真心對我好的人！」

　　陸浩軍聽著辛雯這句話表情複雜得無以復加。

　　安楠挽著我的臂彎說：「李越，我警告你，你以後不許這麼對我！」

　　我心情煩躁甩開她向我的車走去：「行了，以後我天天把你當佛祖供著，天天給你上香！」

　　安楠看不到我臉上的表情，以為我在跟她開玩笑，追上來說：「去死！」

　　2

　　我跟陸浩軍不約而同地取消了原定的約會節目——這種情況下，哪還有心思去談戀愛？我們大家都浪漫去了，就蘇銳一個人水深火熱的，想著心裡挺不好受的。我現在唯一想的就是喝點酒麻醉自己。於是好說歹說把安楠送回了家，並叮囑她好好呆在家裡陪爸媽，然後我開車直接去了陸浩軍的住所。他也把辛雯送回家了，一個人坐在廳裡喝著悶酒。

　　我自己找酒杯也倒了一杯，捧在手裡慢慢地抿著，相互都不出聲。良久，我問：「情人節不陪辛雯她沒說什麼吧？」

　　「能說什麼，她又不是十八歲的小女孩，情人節不浪漫一下不會死。」陸浩軍仰起頭不讓我看見他的眼睛。

　　「話不能這麼說，女人到了她這歲數，反而更希望浪漫了，你想啊，青春年華已逝，沒辦法跟那些小女孩一樣浪漫了，但又不甘心自己就這麼交待了，正因為浪漫少了，內心才愈加渴求，希望在青春逝去之前緊緊地抓住青春的尾巴。這就跟吸毒一個道理，一開始天天吸倒沒什麼，到後來沒得吸了卻更需要了一樣，只是拉不下面子去求著男人跟她浪漫而已，這個時候男人更應該聰明一點，主動一點，帶給她更多的浪漫，是這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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