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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胡副主任朝新生們走過來了。錢曉珊的眼睛開始朝他「劈啪」放電,那個猛啊,真有不把胡副主任吸過去不甘休的氣勢。我不喜歡錢曉珊這樣,對於男性,她總是太貪心,不管大大小小,都想統統摁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根本不明白「緣分」二字的意義。

  胡副主任跟我周圍的一簇女生打過招呼,手就朝我伸了過來。我很緊張,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把手放進了他碩大的汗手裡。胡副主任不愧是農民的兒子,跳起舞來兩隻腳像打夯。禮堂裡人多擁擠,沒走幾步,他的腳後跟就踩哭了一個女生。他的左手抓著我的右手,上下大幅度擺動,像是在教我拉大鋤。我被他折騰得像散了架,他的自我感覺卻良好得不行,杵著兩隻門牙笑個不住,嘴裡還嘮叨個不停:「放鬆點,再放鬆點,嗯,好,就這樣,好嘞……哎?又緊張了?放鬆放鬆,好,好……」

  說著說著,他的聲音便顯得電量不足,抖了起來。我非常難為情,就垂了了眼瞼.硬著頭皮移動腳步,等曲子結束。可偏偏這第一曲是個蓮奏.特別長,好在他還不算遲鈍,及時轉移了話題。

  「張薔薇,這名字也蠻漂亮的。將來有什麼打算呐?」

  「……還沒想過。」

  「冇想過?沒有打算可不好!」他笑著說。

  我窘得不行,低著頭笑了笑。

  「要我雪(說),你先考蔫(研)究生,將來系裡有公派出國留學指標……」

  「我.行嗎……」我不是不自信,而是不信他說的。

  「你應該先問問自己想不想!」他把長牙齒湊近我一點兒,眯著眼說,「先問問你自己,嗯?」

  他這表情情真叫我擔憂,我趕緊搪塞地點了點頭。

  崔豔紅一直在當「壁花」。她雖然是副班長,人長得實在一般,在這種場合不吃香。不少坐冷板凳的女生都悄悄退場了,她卻一直耐心地等善.直到胡副主任把漂亮女生請過一遍,崔豔紅才走上前,虔誠地微笑著說「胡主任,您的舞跳得簡直太好了!帶我跳一支好嗎?」

  §43.貧困生陳勝利累死了

  週末一到,李漢寶、黃阿倫和幾個荷爾蒙分泌旺盛的男生,就貓兒一樣.常來我們宿舍說說笑笑。他們的目標不明確,宿舍的女生們也沒人喜歡上他們。反正大家都還沒有戀愛,相互也不排斥,一塊說說笑笑,聊以打發寂寞時光。

  中秋節這天晚上,他們幾個男生冒著被處分的危險,折了一大把桂花來。玩世不恭的黃阿倫披著齊肩長髮,還背著個吉它。他的臉挺小巧,五官細緻,還算耐看,氣質則完全是用錢堆出來的.衣著飾物都非常時髦,據說大都是在香港買的。

  大家正吵著怎麼用這新鮮桂花做桂花糖,熊大春敲門進來了。錢曉珊想把桂花藏起來,已經來不及了。熊大春喜歡運動,渾身還熱氣騰騰的,穿著一條劣質玫瑰紅運動褲,薄而貼身,上衣又小.什麼也遮不住。唉,下體的敏感部位簡直沒法看。他家是湖北及村的,弟妹又多,那點可憐的工資不夠接濟家裡的,總是穿得很寒磣。可他來女生宿舍,也不能這麼馬馬虎虎穿條不合身的秋褲呀。更可悲的是,他自己卻對此毫無感覺。

  「錢曉珊,藏麼事呀,莫藏了!」熊大春哈哈笑道.「我想唱個歌,黃阿倫吉它伴奏!我唱完你把桂花獻給我一枝.就沒事了。」

  接著,熊大春拿腔作調地唱起了《月亮代表我的心》。「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他的歌聲跟下體敏感部位一起抖,女生們窘得紅了臉,低下頭不敢再看他。他還以為是自己的歌聲把大家鎮住了,趁著吉它伴奏的間隙,興奮地大叫:「錢曉珊,快獻花!」

  錢曉珊把所有的桂花枝都塞在他懷裡,他又邊唱邊轉圈子.把懷裡的桂花獻給在座的女生。崔豔紅坐在門旁,熊大春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子,把花遞出的一刹那,胡副主任猛地推開了門,熊大春手裡的那枝花正好杵在胡副主任的腿旮旯裡。

  「看看,看看,大春,你像麼樣!你也才18歲?」胡副主任氣憤地說。

  「對不起,胡主任,對不起……」熊大春忙扔掉手裡的花,點頭像搗蒜。

  「好啦好啦!不少人反映你這個輔導員對女生過分關心,對男生漠不關心,我還不信。今天親眼看見,果然不假!」胡副主任鐵

  青著臉,「咱們系一年級一共有多少男生,你都不曉得吧?嗯?」

  「曉得.胡主任,我曉得!」熊大春悻悻地說。

  「你曉得麼事?貧困生陳勝利正在醫院搶救,你曉得嗎?他每天晚上都悄悄去碼頭做苦力,當搬運工,你曉得嗎……」

  熊大春被問得面紅耳赤、張口結舌。同學們聽到這個消息,也都驚呆了。

  學交誼舞那陣子,全班司學只少陳勝利一個人。大家都以為他是農對來的,對交誼舞不感興趣,也沒人追問。他確實很窮,吃飯一般不就菜,最多也只吃五分錢的鹹菜。同學們有時問他怎麼能吃得下.他說白米飯對他來說已經是美味了,他在家還吃不到白米白麵呢。他的窮是出了名的,可他悄悄去碼頭做苦力,這事兒確實沒人注意。

  「走,趕緊去醫院!」胡副主任簡直憤怒了,「我剛被校領導狠批了一頓,你們倒還在這裡鶯歌燕舞!」

  大家都要跟著去,胡副主任說去太多人不好,也沒什麼用,就叫班長李漢寶和副班長崔豔紅作為代表跟了去。大家趴在視窗看他們上了校車.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如果陳勝利的情況不很危急,學校是不會為一個學生動用校車的。

  崔豔紅深夜才回來,宿舍早熄燈了。大家手忙腳亂地點著了蠟燭,才發現她哭腫了眼。在大家焦急的追問下,她泣不成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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