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女金融師的次貸愛情 | 上頁 下頁
六十八


  我回上海前,我媽說了第32遍:「辭職,快給我回北京來。」我到了上海,打電話給她報平安,她又說:「辭職啊。」第33遍。

  葛蕾絲又出現在了公司。她見了我,趾高氣揚:「你有沒有告訴他,我來找過他?」這個「他」當之無愧是魏老闆。我把這事忘了個一乾二淨,只得囁嚅:「忘,忘了。」葛蕾絲瞪了我一眼:「你能記住什麼?」我委屈:我能記住的多了去了。

  兼任秘書的麗莉小姐並沒有阻攔葛蕾絲跨向魏老闆辦公室的步伐。她說:「我通報過了。」這就叫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魏老闆辦公室的門緊閉,百葉窗也緊閉,幾乎密不透風。公司中的多事之人,包括我在內,都豎起耳朵想捕捉點風吹草動。我問麗莉:「她進去這麼久了,該不會是舊情複燃了吧?」麗莉搖搖手:「不會的,要是複燃了,更不可能沒響動了。」麗莉思想不健康,她認為「舊情複燃」代表上演火熱戲碼。

  正當我們竊竊私語,魏老闆辦公室中傳出一聲巨響。接下來,蕾絲像火箭炮一樣沖了出來,沖出了公司。我斗膽向老闆的辦公室中瞟了一眼,只見,那只魏老闆在金融風暴剛剛來襲時,舉過頭頂又咬牙放下的古董盤子,此時此刻已化為了大地上的殘骸。我的心揪成一個疙瘩:葛蕾絲摔的?她是不識貨還是怎麼著?何必動這麼大肝火?

  魏老闆喝斥我:「溫妮,看什麼看?馬上給我掃了。」我縮著脖子,老實巴交地去拿了掃帚。

  我攥著黎老仙人給我的錦囊,撥肖言的電話。錦囊中還剩下兩條「妙計」,我覺得我用不上了。我已告別了猶豫不決的時代。

  肖言的電話通了,也有人接。不過,接的人並不是肖言。一個女聲說:「喂。」這單單一個喂,有如給了我一記悶拳,正中鼻樑。電話那邊是孕婦喬喬,電話這邊是勾引有婦之夫,企圖讓一個小孩兒甫一出生就沒有爸爸的第三者溫妮。我顫巍巍地想掛斷電話,但喬喬叫住了我:「溫妮。」我不該用我的手機打肖言的手機,我又魯莽了。

  我還是沒說話,心虛得連身子都跟著虛了。喬喬慢條斯理地說:「肖言出去了。我想吃話梅,他去給我買了。你有什麼事?我替你告訴他。」又一記悶拳,自下至上勾在我的下巴上。我訕訕:「話梅啊?好啊,酸兒辣女。」喬喬不放過我:「是啊,肖言也說,一定是個兒子。」我把手機攥得嘎嘎響,咬牙切齒地附和她:「一定。」

  掛了電話,我把頭髮揉成一個鳥窩:肖言這王八蛋,枉我思前想後導致幾億的腦細胞英年早逝,他卻在家當上了無微不至的模範丈夫。枉我處處設身處地為他著想,常常決定犧牲小我,成全他的大家庭,他卻一邊抓著我這截浮木,一邊在大海中暢遊。都有本事暢遊了,還抓什麼浮木啊?我大喊了一聲:「王八蛋。」之後,我也買了一大包話梅,抓了一把塞入口中,酸得眼淚滾滾而墜。

  我又拆開了黎老先生的錦囊,摸出第二張紙條。上面寫著:小兒黎至元表裡如一。

  我破涕為笑,覺得這字條倒是來對了時機。肖言這個兩面派,就該拖出去打他五十大板,昏過去潑盆冷水潑醒了,再接著打。我一邊想一邊握拳,突然想到了喬喬曾對我說過的話,她說:「我可以聽從別人的安排,卻不願被欺騙。」這是她在告訴我肖言給他介紹了一個男人時說的。我突然與她一般感受。我覺得我被肖言欺騙了,他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肖言一直沒回電話給我,也許是喬喬隱瞞了我打過電話的事實,又也許是肖言覺得沒顏面見我。總之,事實就是肖言並沒有回電話給我。

  睡過幾覺,我就愈發寬宏大量了。腦子中的亂麻長著長著,倒顯得有條有理了。畢竟,我打電話就是要同肖言做個了斷,那麼,他若真是直接投入了孕婦喬喬的懷抱,我倒還省下幾口計畫對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唾沫。但,話雖這麼說,我的心卻像被抽幹了一樣。我不知道我在這場拖遝的戲中,扮演了一個怎樣的角色。我也根本不知道,我現在是不是退場了。一切的一切,像是都不由我說了算。

  黎至元再怎麼頭腦簡單,也看得出我這幾日的鬱鬱寡歡。他問我:「回家過了週末,怎麼倒心事重重了?」我包庇了肖言,供出了我媽:「我媽讓我辭職回家。」黎至元愣了愣,我看在眼中。他不想失去我這個飯友,也不想終日飛來飛去地與我大快朵頤。

  隔壁桌偏偏坐著一家三口,年紀輕輕的父母,大圓腦袋大胖臉的兒子。我對著他們發愣,黎至元也看在眼中。他問道:「你和肖言,有什麼打算?」我又供出了肖言:「了斷了。他現在在伺候孕婦,與我無關了。」我說得酸澀,與眼睛同一般感受。黎至元頭腦倒通達了:「他如果置孕婦于不顧,你也不見得快活。」是,怎樣我都快活不了了。我揮揮手:「不說他了。」

  黎至元扭回到剛剛的話題:「你媽媽為什麼突然讓你回家?」我托著兩腮:「她說我瘦了,想讓我回北京,她可以好好照顧我。」黎至元決定為我衝鋒陷陣:「溫妮,讓我照顧你吧。」

  我心想:黎老仙人的第三條錦囊妙計,應該是「小兒不畏艱險」。

  一邊想我一邊笑了。我替黎至元惋惜:「你是前世造了孽,今生才會遇上我。」

  第二天,公司有了一場軒然大波。

  全公司同事的郵箱中收到了同一封郵件,一封來自葛蕾絲的郵件。郵件由三張照片組成,照片中的人是魏老闆和不要臉的她。我不是成心說葛蕾絲不要臉,只是照片中的她,的確是沒有露臉。赤條條的魏老闆摟著沒有露臉的葛蕾絲,嚇得公司中的女同事個個掩面。掩面歸掩面,眼睛卻從指縫間露出來。男同事個個戴上刁鑽的嘴臉,一副好戲開場前的焦急神態。

  麗莉對我說:「我要儘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打擊她:「有人在,就處處有是非。」

  魏老闆在午後時分懶洋洋地登場。他走進辦公室,我們個個屏息。我在心中默默倒數了十個數,就聽得他的辦公室中傳出一聲巨響,不知道又是哪個瓶哪個罐兒變成了殘骸。魏老闆辦公室的門由他踹開,震得我耳膜幾乎淌下血來。他大嚷:「滾,都給我滾。」他知道,自己光溜溜的身體已經接受過我們眾人目光的洗禮了。

  沒一個人敢動,我也不敢。我縮在椅子上,喉嚨發癢卻又不能咳嗽。

  這時,花店的小夥計突然送上門來。他一踏入公司大門,就察覺氣場不對,雙腳釘在地上,輕聲細語道:「溫妮,溫小姐,收花。」我借機咳嗽了一聲,貓著腰向他靠攏。我心想:肖言又送花來了?他還有顏面送花來?

  魏老闆搶在我前面,一把奪下花,從公司這端扔到那端。花束在空中劃出弧線,撞擊窗戶後應聲落地,花瓣紛紛散落,美輪美奐。小夥計和我雙雙張著嘴,其餘眾人頭幾乎要埋到了桌子下。魏老闆又是那句:「滾。溫妮,你帶頭,滾。公司是讓你談情說愛的地方嗎?是讓你養花種草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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