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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Chapter 09 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是她太貪心,想要的那麼多,所以才會什麼都握不住。﹜

  接到謝飛飛的電話時,南風還在辦公室加班,一份年終報表資料被她做錯了,挨了林小柔一頓罵,加班重做,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十一點。

  謝飛飛的聲音在電話那端極低,微顫:「南風,來接我……」然後說了個地址,不等她接話,就把電話給掛了。

  她關掉電腦就往外跑,邊走邊撥謝飛飛的電話,可久久沒有人接。攔了輛計程車,直奔目的地,是一個酒吧外。

  謝飛飛的車就停在路邊,南風走過去敲窗,謝飛飛靜靜伏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也不應聲。急得南風想是不是乾脆砸掉玻璃時,車窗終於緩緩落下來,謝飛飛依舊保持那個姿勢。

  「飛飛,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喂……你說句話啊!」

  「你別嚇我好不好!」

  南風伸手推她,急得快哭了。

  謝飛飛終於抬起頭。

  「你……」

  路燈下,她滿臉的淚水,肆意無聲地流淌,聲勢浩蕩,幾乎將她淹沒。那張任何時候都明豔張揚的臉龐上,此刻神色是那樣哀慟,蟄得季南風心口一窒。

  她只見過謝飛飛兩次眼淚,每次都是喝醉後,伴隨著鬧劇。那樣的淚水,更多是發洩情緒。不像此刻,是如此無助、哀慟、絕望。

  「南風,我再也沒有機會了……再也沒有了……」謝飛飛喃喃。

  明天是周揚的婚禮,今晚一幫老朋友起哄,要給周揚辦個「最後的單身之夜」Party,謝飛飛很矛盾,既想參加,又不想。對他來說,是狂歡之夜,對她,卻是傷心之夜。可她又想見他,因為這晚之後,他將屬於別的女人,哪怕其實他從未有一天屬於過她,可他一日沒有結婚,她心裡便還有一分自欺欺人的期待。

  最後還是忍不住去了。

  活動挺無趣,跟平時無異,吃飯K歌喝酒,周揚被灌了很多酒,謝飛飛心情不好,也喝了不少。才十點多,周揚的媽媽就打電話催他回去,一群人嚷著不放行,最後還是謝飛飛為他說情解圍。從酒吧出來,電話叫了代理司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等了足足十五分鐘,司機沒來,電話也打不通。謝飛飛被寒風一吹,酒意散了許多,決定自己開車,送醉醺醺的周揚回家。她有私心,他最後的單身時光,她想擁有。

  十幾分鐘的車程,很快,快得謝飛飛心生不舍、眷戀。車停在他家社區外,他閉眼靠在副駕上小憩,她偏頭望著他,捨不得喊他醒來。她就那樣看著他,足足五分鐘,然後,她忍不住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這張臉,她站在旁邊看了十四年,卻從未有一刻,離得如此之近。他的眉、眼、睫毛、鼻樑、嘴唇,每一個地方,都是如此令她著迷,她的手指微顫,心也是。車內寂靜,她聞著他淺薄的呼吸,聽著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指腹所及之處,是她在夢中渴望無數次的溫度,終於,終於,透過皮膚,抵達她的心尖。

  屏住呼吸,微微閉眼,淚,轟然落下。

  「飛飛……」他驚訝的聲音,震得她猛地睜開眼,淚眼朦朧地望著他,手指還停留在他臉上。

  「你在做什麼?」他訝異地望著她。

  她慌亂地收回手,像是行竊被當場逮住一般難堪,她脫口而出:「哦哦,你臉上似乎有什麼東西!」

  「是嗎?」他看了眼她滿臉的淚痕,沒有拆穿她,他下車,站在外面同她告別:「謝謝你送我,再見,飛飛。」

  她微笑著揮手:「再見。」

  可是,她心裡清楚,或許這輩子,她都沒有辦法跟心裡的那個他說聲再見。

  南風不理解的是,明明難過得要死,她為什麼還要去參加他的婚禮!

  「十七歲那年,我去參加大表姐的婚禮,婚禮是西式的,在一個教堂裡舉行。場地佈置得很浪漫,表姐的婚紗好美,人也好美。我看著表姐挽著姑父的手慢慢走向新郎,兩人交換戒指,親吻。我竟然哭了。那晚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場婚禮,比表姐那個更夢幻,我看到自己穿著好漂亮的婚紗,挽著我爸的手臂,紅地毯的盡頭,他正微笑凝視著我……那場景啊,真的好真實好真實。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有一場夢裡那樣的婚禮……」謝飛飛站在鏡子前,用蜜粉掩飾因流淚與失眠而青腫的眼周,她從鏡子裡沖南風微微笑:「所以,南風,別勸我了。」

  周揚的婚禮是西式,在郊外的大教堂舉行。新娘不是她,往後或許她也會有一場婚禮,新郎也不可能是他,她夢中存在過的婚禮,永永遠遠只會是她午夜裡南柯一夢。今天這場婚禮,她要去,必須去,因為新郎是他,她要去看一看,他是否如她夢中那般模樣。

  南風覺得,謝飛飛真是傻得無藥可救,簡直在自虐。

  她放棄勸說,但有個要求:「我陪你去。」

  謝飛飛挑眉:「怎麼,你怕我大鬧婚禮啊?」

  南風白了她一眼,蠻橫說:「不讓我去,你也別想去!」

  謝飛飛笑了,轉身捏了捏她的臉:「好,姐姐帶你去海吃一頓!酒席設在藍晶呢!」

  藍晶是海城最豪華氣派的酒店,向來是有錢有勢之人辦酒席的首選,而且還需要提前很久預約。周揚的婚期定下沒多久,竟然可以預約到藍晶,他的家世聽謝飛飛提過,是普通職工家庭,看來,新娘的家世背景不可小覷。

  謝飛飛穿一件黑色的大衣,裡面搭了件黑色短裙,腳上是一雙黑色高跟羊皮靴,如果不是她的嘴唇擦了紅豔豔的口紅,簡直像是去參加葬禮。

  對她來說,這個日子,可不就是像祭奠,祭奠她十四年無望的愛情。

  南風開的車,一路上謝飛飛很沉默,看起來很平靜,可她知道,她心裡一定激流暗湧。

  「要不,咱們回去?」南風放慢車速,問道。

  謝飛飛看都不看她,只說:「你下車,我自己開。」

  南風歎口氣,提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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