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你抱著的是只狼 | 上頁 下頁 |
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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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不追問,擔心審視他,「你氣色不太好,不如回去休息吧。會議記錄晚點我叫秘書發到你郵箱。」 段瓷確實頭暈,不再堅持,交待了幾句,沒讓小邰開車,自己一人下樓搭了輛出租。 天氣很好,大概是連日降雨的緣故,時至正午,溫度也較往常這時節偏低。計程車沒開空調,只敞著窗子,灌進來風吹在臉上,段瓷感覺腦子裡清明了不少。眯眼打了個盹,耳畔約略有細小的琳琅聲,睜眼見是風擋玻璃前垂掛的中國結樣飾物,細長妖嬈的一穗,造型可喜。他禁不住想去撥弄,又疑心是主人請來的某種法器,隨意碰了不恭敬。手抬到一半改為伸懶腰,如同身處自家車裡般自在,「眯了一覺。」 司機笑道:「瞧出來是真困了。加班?」不等答話又開解他,「剛畢業吧?好好幹,熬幾年就不用這麼累了。」 段瓷一愣,捏著鼻樑搖頭低笑,也沒爭辯什麼。為這張娃娃臉,他比別人多費不少辛苦,在報社時,大家都是拿文說話,T恤仔褲全像大學生似的,誰也不說誰。出來轉做媒體運營已經是二十五六了,起初總是鎮不住場,不得已成天繃著臉樹立威信。刷子形容那時的他,「帽子扣得好點兒,叫喜怒不形於色,說穿了整個兒就是一面癱。」 後來他也發現,甭管模樣多不可靠,只要幾句話下來,能說在點子上,別人照樣服氣。慢慢養成一針見血的說話方式,連翹總是叫他毒舌段十一。 儘管他待她並不苛刻。 他對她應該還好吧?任她玩,任她鬧……再有呢?段瓷突然因為造不出排比句冒了冷汗,反倒是她,吃的方面,遷就他敏感的腸胃;住的方面,她喜歡那個充分孩子和狗的社區,可他嫌路遠裝修破,硬是帶她回自己家;就連穿戴上,他覺得她適合鮮豔的顏色,就胡攪蠻纏不讓她穿白衣服。想起來,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喜歡哪種打扮;相比楊霜大把大把的禮物,他除了段超回國那次,算是買了件衣服給她,此後,什麼像樣的東西也沒送出過。 這麼一番盤點下來,段瓷愈發沒了底氣。 「是在這口兒出去吧?」司機的一句話打斷他的自我檢討。 聞言向外看,一時沒弄准方向,倒是看到楊霜那金店所在的商場,指了路讓車繞過去。 估計楊霜起不了這麼早,還是把電話撥過去,果然欠揍地關機,段瓷站在商場門口翻找他家裡座機號碼撥了過去。電話貼在耳邊,兩眼無聊閑望,看到臺階下走上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步履輕快,口中還哼著歌,悠然自得,小白裙子很可愛。 段瓷跟在她身後,緩步向商場裡走。想想其實連翹穿白衣服也好看,只不過更顯得年輕稚秀,那時不知道她原來小不了他幾歲,很不情願看她往嫩了收拾自己。 身側突然有人快速跑過,推得轉門飛旋。小姑娘正走到轉門前,差點被攪進去,嚇得生生倒退了好幾步,踩在段瓷腳上,慌忙回身道歉。 段瓷沒在意,收了半天無人應的電話,伸手捉住轉門扶手,讓她先行進去。 她說:「謝謝你。」直望著他的眼睛,態度十分嚴肅。 很小的一個細節,段瓷注意到了,剛才說對不起時,她也是這樣注視他的眼睛,三個字於是格外有誠意。過了轉門,他問她:「說話時為什麼仰頭看我?」 她怯怯地低了頭,瞄他一眼,又向門外看了看,然後笑了,「我爸告訴我,說『對不起』一定要看人眼睛。」微挪開視線,討好地問:「這是禮貌,對不對?」 一個半嘲弄半認真的聲音自段瓷身後傳來——「但也不可以盯得太死,有人會害羞的。」 教育過女兒,安紹嚴伸手與他相握,「我女兒小寒。」鬆開手為難地抓抓臉頰,「小寒應該叫你叔叔還是哥哥呢?」 他看起來也遠比實際年齡小很多,仗在有個這麼大的孩子跟在旁邊,段瓷頗覺鬱悶,挑了眉,「她朝連翹叫什麼?」 小寒聽到這名字,馬上不那麼怕生,搶著回答:「叫小翹呀。」 安紹嚴大笑,拍拍他手臂,像哄孩子,「我帶小寒到樓上去吃東西,你吃過沒有?一起吧。」 段瓷沒什麼胃口,卻在安小寒好奇的目光中,笑著應下了。「小寒挺懂事的。」他說,得到小寒展齒一笑,往爸爸身上挨了挨。 安紹嚴刮她鼻子,「在誇你,躲什麼?」 段瓷歪頭看她的臉,「小寒想吃什麼?我請你好不好?」帶著個孩子的安迅,總不至於還同他談公事吧。 第卌二章(上) 口碑良好的開發商,圈裡並不多見,安迅是其一,據說他對光線過於敏感,需要常年佩戴深色鏡片擋光。段瓷做記者時就對此人有耳聞,後來接觸漸深,畢竟是生意上相識,縱有小孩子在場,也絕沒可能像女人那般把孩子當話題說上整頓飯。何況段瓷曾聽連翹簡單提過小寒的問題,心知不便多說,免生安迅尷尬。 幸好談及業內新聞和宏觀形勢,他們兩人向來是極為投機。 只不過這樣一來小寒就悶悶不樂,不好無禮打斷大人談話,有一勺無一勺挖著甜點,偶爾抬頭,一雙清亮大眼茫然地撲扇。 段瓷坐在對面,眼風一掃,被她嬌憨的神態逗笑,「你吃飽了嗎?」 小寒心裡歡呼,忙不迭點頭。 段瓷歉然笑道:「可能都坐不住了。」 安紹嚴看著她倒是愉快滿足,「小孩子吃東西就好。」 小寒慌了,顧不得外人在場,趕緊聲明,「你說過吃完飯讓喬磊送我們去爬山的。」 安紹嚴哭笑不得,「沒說不去。喬磊去替爸爸辦事,要等一會兒才能來接咱們。」 段瓷言此意彼,「你倒是清閒,工作日還能帶女兒到處玩。」不待見他一臉幸福的辛苦。 安紹嚴則避重就輕,「節假日人多,小寒怕生。」 段瓷低笑,「沒想跟您試禪風,安總。」 安紹嚴佯作懊惱,「呵,我習慣了段十一的講話藝術。」當然明白他不會無故叨擾別人家庭飯局,而且一見面他就變相表明了身份,只是仍不夠坦白。 他虛心請教,「這是誇是諷?」 安紹嚴答:「談公事的時候是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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