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你抱著的是只狼 | 上頁 下頁
七二


  即使往日的笑容都是陰謀伎倆,寵愛也只為復仇鋪墊,她確實是得到了一個工具不該有的幸福。這使她感恩,能夠原諒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任何事。但是無法忘掉。

  連翹忘不了,那個她曾仰賴敬慕的男人,是怎樣將她壓在身下,在一串代表純白的硨磲面前,恣欲肆逞。硨磲見證了有如背棄的絕望,決裂四散,似在嘲笑她曾經不齒的情懷。

  放我走吧。在你身邊,我活不下去。

  記得自己這樣請求。他終究允諾,也許是彌補。她不知道他是否對此懊悔,作為懲罰工具而存在的日子,他有沒有真心為她笑過。

  為什麼要選擇用她來懲罰夏初?如果夏初會為了她的劫難而心生不安,又怎麼肯讓她有這樣的劫。滑經臉側潤入嘴角的眼淚,沒有任何味道與溫度。

  段瓷卻被燙到,手臂倏然彈開。

  緊箍的枷鎖撤離,肺部貪婪吸取大量氧氣,一息間,連翹的眼前與腦中同時空白。她垂著手,背包從肩頭落下,掉在地上發出悶響。被他勒痛的皮膚變得蟻走般細癢,漸漸失去知覺,身體已軟軟欲墜,可是不知道應該朝哪個方向倒去。

  段瓷默默望著她的背影,想起某個夜裡,他也是這樣望著她。她蜷在寬闊的沙發後面,極力壓抑的哭聲像動物受傷後的哀泣呻吟,在空蕩的房間裡斷斷續續傳進他耳中,遠比放聲更令他心酸。

  段瓷彎腰拾起背包,站在她身邊無語凝視,那抹勾人成份的笑容被眼淚融化,淚幹了兩頰冰涼。毫不無費力即可抱起的單薄身軀裡,到底封印了多少心事。

  良久,他試探地觸碰她柔軟捲曲的發,將她輕輕擁住,「隨便你吧。」

  不想再看她獨自舔傷。美國的那個人若真能止疼,不管是毒是藥,他願意放手。

  這夜連翹沒做夢,但睡得並不好,一忽兒發冷,沒過多久又熱得透不過氣來,似有悶霧彌漫了口鼻。早晨醒來呼吸不穩,眼睛又合了半晌,再睜開時被天花板上那只簡潔的歐式吊燈吸引,不解它為什麼大清早就亮著。坐起來想要關燈,發現被子全蓋在自己身上,段瓷則穿著睡衣側躺在旁邊,睡得很沉。

  連翹把被子推過去,正準備起身,他被驚醒,迷糊著拉住她探了探額頭,這才挪開手翻身轉向另一側重新入睡。

  再看那床疊成雙層的被子,連翹恍恍明白了夜裡異樣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洗過臉出來,看著窗外天氣,懶懶拉開壁櫥。還有些退熱後的頭暈,撥了半天摘出一件,竟然男款襯衫,嘟囔著掛回去,忽然驚覺自己在這間房子裡的痕跡。

  衣帽間陸續掛起的女裝,先還是只辟一角,與他的衣服分置不同區域,後來越添越多,小時工洗過了,只按顏色分類收起。她和他兩人都喜歡穿白色,有時候段瓷連抓兩三件都是她的,蠻不講理地禁止她以後再買白衣服。

  衛生間有她專用的沐浴用品,冰箱裡總放著新鮮的布朗,臥室電視牆前面的橫格上,擺了她整套的化妝品……他轟她去衛生間,她說粉體受潮會變質,其實只是想從鏡子裡捕捉他假裝不屑卻又忍不住偷看她上妝的表情。

  關了燈,昏暗中可見他疲憊的睡顏,連翹站在門口看了會兒,很想偷偷吻一下。

  結果什麼也沒做,掩門退了出去。

  不想要將來,也不給他過去,她只想在一切還未被拆穿前離開,起碼他的回憶裡,她是曾擁在懷的溫暖,哪怕是一隻養不熟的狼。

  安紹嚴從新加坡回來的當天就趕到公司,前臺燕潔因為不能好好控制自己太過意外的情緒,對著電梯門開啟後出現的太陽眼鏡老帥哥驚呼其名:「安迅?」惹得旁邊小莫刷地掉頭瞪她。好在安紹嚴不以為杵,微笑點頭打過招呼,吩咐通知各部門總監明早十點開會,這才一派淡定地步向自己辦公室。走幾步停下來。

  竊竊私語的二人見狀忙各自己坐好抓起電話。

  安紹嚴回頭問:「小翹在哪個辦公室?」

  連翹現在的辦公室屬於原來恒迅的商業副總,現在人被調去為昆明專案成立的商業管理公司做總經理,再回北京便是出差性質了,也實在無需專用辦公室。剛好新專案總監上任,行政部協調之後,這間風水僅次於總裁室的辦公室,劃給了在行政經理心中決策權也僅低於總裁的人。

  安紹嚴邊走邊笑,推開寬闊的摩砂玻璃門,語帶嫉妒,「這兒比我那屋還亮堂。」

  只可惜主人沒精打采,合眼靠在椅背上,頭微仰,背後那一窗好陽光,反襯得她愈加氣色黯滯。

  可以用久違來形容的聲音,讓連日疲於言笑的人也舒眉展顏。連翹的心情奇異地平靜下來,

  「不是說明天回嗎?」說話時緩緩張開眼。

  「回是一早定在今天的,本來打算明天才到公司,一想小寒今天也不在家,想你了,就直接過來看看。」安紹嚴將公事包丟在她桌前一張椅子裡,自己則坐進另一張裡,手指支著額角,歪頭逗弄地打量她,「等我等得焦燥難安了?別急啊,這就領你上前線了。」

  「這就走嗎?」連翹把簽字筆丟進筆筒裡,一臉認真,「你不多休息幾天?不過安總精力過剩,還有興致給公司茶餘飯後供獻消食點心,明顯不需要休息。」

  安紹嚴抓抓臉頰,「聽不懂。」

  連翹負氣道:「慢慢理解吧。機票買了沒,我們這就走吧。」

  「什麼機票?」他正色,老闆架子適時搭起來,「公司規定總監級別出差一律乘坐火車軟席。」

  她咬牙,「那就去給我訂一張今天的火車票。」

  安紹嚴吃吃發笑,「我好像不負責員工訂票的……」看出來了,經過他用心良苦的磨礪,小翹的幽默細胞成功轉成尖刀銳刺,「怎麼樣?這幾天閑得厲害吧?沒事光給我發短信來著。」

  連翹哼聲,「你好意思說~簽完調動單就跑去南洋快活了。知道沈主管找我談話時是什麼表情?只差沒講:連翹啊,你不容易,終於讓金主開口給你名份了。我拜託你要升我也給人事一個合情合理的說法好不好?」

  她被破格啟用的事,使得關於二人之間暖昧關係的猜測少了,都紛紛開始議論他們什麼時候結婚。連翹是從來沒在乎過這些八卦,可不代表就很喜歡聽,在她看來,安紹嚴這回根本就是想看她如何應對瞬間四起的流言。

  算面試嗎?

  安紹嚴很不厚道地笑出聲來,並不檢討自己的欠妥做法。「有什麼不好?公司那些男同事也該給我收心好好幹活兒了,有事沒事往前臺跑,什麼樣子?」頓了下,唇角笑意猶在,太陽鏡後不為她所見到的兩眸卻凝斂,「說起來,我這也算替某人掃清情路是不是?體諒他忙於新公司拓展業務沒有太多時間為你降妖除魔。」

  眼睫快速揚了一下,連翹詫異地望向他。她沒想刻意瞞著,他知道了也不足為奇,對她與段瓷,他向來睜只閉隻眼,持半反對態度,突然說起來做什麼想法。

  她沒聽懂他的語氣是嘲諷還是什麼。思及此不免失笑,安紹嚴沒有那麼高攻擊性的。看來她真是跟段瓷在一起太久了。

  不露聲色將她的反應一一捕捉。這是默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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