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你抱著的是只狼 | 上頁 下頁 |
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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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寒穿潔白的騎馬服,踮腳去摸對面那匹阿拉伯馬結實的脊背,恰初墜凡間的小精靈在安撫寵物,情景喜人。馬是安紹嚴四年前特地為女兒買來的,現在已熟悉小寒的碰觸,乖乖地低頭聽她說話,偶爾抖動一下耳朵,仿佛在回應主人。 連翹勒住韁繩,從馬背上翻落下來,輕拍馬腹,以指梳理馬兒光潔的被毛,自嘲一笑:「你心裡是不是在說,『只有你這種怪物才會想別人是怪物』。」 安紹嚴調子略揚:「你覺得我會這樣想?沒良心的丫頭。」跟著下馬,打開下巴上的繩卡摘去帽子,倚靠在欄杆上撥頭髮,表情煙似輕柔:「難得這麼好的天氣大家出來玩,淨說不中聽的話。」 深色眼鏡沒擋住他不屬於男子的俊顏,反倒掩去了眼角歲月的痕跡。鼻挺唇薄,臉的輪廓很美好,一蓬茂草似的發隨風輕揚,露出不見任何皺紋的額頭。四十多歲的人了,這副皮相,讓人幾乎想驚其為妖,莫怪燕潔曾屢歎安總若年輕十歲云云。 小時候乍見安紹嚴,要不是夏初及時開口,連翹險些叫他姐姐。而他身邊的戀人方美茶,原本就是中人之姿,又剛懷了小寒,加之風塵僕僕一路,氣色壞得讓沒什麼心肺的夏初當場掉了淚,抱住好友半天隻會把「美茶」二字反復地喚。他也是形容狼狽,卻無損美貌,望著哭得一塌糊塗的兩個女人,莫可奈何呆立一旁。 那時因為家裡反對,他和美茶從北京逃至深圳來找夏初,不經意已成二十年前往事。夏初走了,美茶生小寒時難產而亡,連翹和小寒也早沒了幼年模樣。唯獨安紹嚴,代價繳付得極昂貴,最終仍得不到美茶家人認可。他雖不提,且用欣慰感激的心態養育小寒,連翹卻知他或多或少要有遺憾,然而也不曾問及。 正感慨人去事亦非,很應景地,自他發旋中看到清亮一絲,連翹靠近了壓著他頭髮細看,驚道:「安紹嚴,你有一根白頭發!」 他噗地一笑:「有什麼好奇怪?我們小寒現在最愛做的事就是給我拔白頭發。」垂下頭方便她看清,「拔下來。」 連翹脫了手套,小心扽去那根白髮,揉揉他頭皮:「疼嗎?」 「不疼。」安紹嚴對這種小疼痛習慣到麻木,不過頭頂溫熱的手掌還是揉得他心暖,眯了眼睛享受起來。 連翹皺起眉,忡然望他:「這樣下去會不會謝頂啊?」 他大笑,捏她臉頰:「頭髮是可再生資源,怕什麼?」 那如果再生出來的仍是白髮呢?念頭一冒出,不由暗咬舌頭,這話好晦氣。她把責任歸咎于段瓷,自覺深受他惡性思維的影響,笑著解開帽子,與安紹嚴站了並肩,放眼遠眺. 原木柵欄與沙地顏色和諧,襯著外邊跑道兩側筆直的速生楊樹,稀疏青草間竟然還有彩色花朵綻放,而純白的小寒,正在馴馬員的陪同下,牽著油黑馬兒于圈場裡慢走。像是某幅不知名畫作上才有的景色,好看得全然沒有真實感,卻使她心境寧和,想暖暖微笑。 連翹無聲與腦中那個人辨駁:你看,我是喜歡這種生活的。我沒有事業心,認真的,就是沒有…… 鞭子在她眼前招魂似地揮動,安紹嚴歪著頭問:「在想什麼,小翹?」看她神情淺淨,可一對眸子黠靈靈亂晃,瞬間已翻過幾樣思緒,實在很讓人好奇。 「不中聽的話。」她笑容有些涎皮。 她在他面前偶而會這樣孩子氣,只可惜就沒有小寒那麼坦率可愛,根本就是扮天真搪塞他。安紹嚴很傷心,扭臉不語。 連翹只好正色問他:「我不像與世無爭的性格嗎?」 安紹嚴賭氣道:「你哪裡像?包剪錘贏不過人家都氣得要投毒。」 連翹哭笑不得:「沒有的事!再說那個不算的,小孩子嘛。」 安紹嚴倒不肯甘休:「沒有的事?你不記得小時候總輸我,然後偷偷往飯裡吐口水端給我吃。」他冷哼,「小孩子!三歲看一生懂不懂?」 連翹印象模糊,一再求證,安紹嚴信旦旦確有其事,她為兒時惡作劇大笑,轉念才覺說詞不對——「喂,我吐口水怎麼算是投毒?」老狐狸,愈想愈氣,舉鞭抽過去。 安紹嚴身子一晃,迅速招架,笑駡:「反骨女。敢動手打我了。」 小寒遛馬過來,見狀不慌反樂,直喊:「爸爸小心!啊,刮到連翹頭髮了。」 安紹嚴無比挫敗,索性鞭子一揚連女兒一同收拾。 小寒不懂打架,尖笑著躲到連翹身後。馴馬員安撫著近處的幾匹馬,唯恐受驚,一邊會心笑望這歡笑的一家人。 先動手的是連翹,可只是虛招,沒料到安紹嚴會借機報復。屁股上挨了結結實實兩下子,追著不依不饒要討回來,袖子突然被拽住。小寒用馬鞭指向剛進圈場的人,小聲說:「看!」 連翹停下來,抬頭望進一雙溫和無瀾的眼。 安紹嚴軟聲訓斥女兒:「小寒,說話不可以指別人的,沒禮貌。」向馬背上的騎士歉然笑笑。 對方顯然並不介意,下馬朝連翹走來。 小寒立刻收回鞭子,吐吐舌頭:「和連翹一樣。」 連翹將許欣萌熟練的動作收於眼底,意外她竟會喜歡騎馬這種運動,聽了小寒的話一怔:「什麼?」 安紹嚴倒是聽懂了:「哦,衣服和連翹一樣。」 同色燈籠袖襯衫,外罩的深藍色防護背心更是連款式都一模一樣,不過許欣萌下著名牌馬褲和靴子,而連翹只隨便搭條牛仔褲配高幫鞋。兩人沒為撞衫感到尷尬,倒是連翹見她穿這麼英氣倍覺稀罕:「差點認不出。」 許欣萌不以為忤,笑道:「真巧,你也來騎馬。」 「天氣這麼好,出來散散心。」連翹回頭拍拍不住探頭打量的小寒,「乖,去爸那邊。」 許欣萌對小寒友好一笑,再看安紹嚴:「這位是安迅安總對嗎?電視和雜誌上看到過您。」 安紹嚴恭謙道:「見笑。」 連翹稍做介紹,二人相互問候幾語。許欣萌向同伴打了個稍等的手勢,抱歉地說:「不多聊了,還有朋友等我。等十一從美國回來,有空大家聚聚。」 連翹神色自若:「好。」目送她策馬離去。 小寒很感興趣地追問:「是誰啊?我剛才在那邊就看見她了,騎馬好快的。」 連翹告訴她:「人家是一位老師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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