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你抱著的是只狼 | 上頁 下頁 |
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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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年輕,你不懂,連翹。」許欣萌說:「我三十歲了,錯過這個男人,這輩子還有什麼機會幸福?」話未落又哽咽。 連翹想不到她會說出這句話,這是個自尊心很重的女人,固守傳統的矜持,活到這個年紀,能讓她把姿態放到這麼低的,除了段瓷,也再無別人了。她倒追他,又為了他向別人乞求幸福。可是連翹哪有她要的幸福? 是段瓷自己膩了,正如玩轉媒體圈後移情商業顧問行業,接受採訪時卻說商業地產前景無限。他玩弄文字,轉移注意力,人人都看著他的新前景,忽略其它。就不知等他到了在這個領域呼風喚雨那天,又會被什麼吸引。會不會再做回媒體,誰也猜不到。 連翹也不想猜,反正一早就決定了不等待什麼,也不會像許欣萌這樣為他心慌意亂。願意等就等吧。她告訴許欣萌:「真抱歉幫不了你什麼。」召來服務生買單。 原以為這次見面,許欣萌是以段瓷女友的身分,或直接警告,或指桑駡槐,連翹不想破壞,抱著各自好度日的念頭,給她面子說句誤會作罷。早知道他們分手的話,她根本不會答應見許欣萌。不管段瓷是以什麼表情說著愛上她,總之讓許欣萌無可挽留地同意分手,她的作用也便發揮殆盡,沒必要再替他善後。拜他所賜,這原本已足夠混亂的一天,現在可以用世界末日來形容了,與其在這裡對著不相干的人頭痛欲裂,不如安靜地躺在床上數小羊。 許欣萌堅持付帳,連翹沒有爭,出門攔下一輛出租,說了家裡的位址。倒車鏡裡,呆立在餐廳門口許欣萌,越變越小,到徹底不見。 車子拐彎,輪胎卷起一蓬細碎的灰塵,路邊有國槐樹葉緩緩飄下,連翹想起一句話:看似飛翔,其實是墮落。 說的是愛情。 原來6月便有落葉,難怪有人會選擇在盛年之時死去。連翹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景色與自己快速告別,暫留的視覺裡一片虛幻。冥冥中是什麼在操縱,二十年後的今天,她也成為第三者了。遭遇似比夏初要好,沒人指著她的鼻子罵:「狐狸精,我詛咒你不得好死,你生的小賤人不得好死。」 聲如厲鬼。令連翹印象深刻,以至於多年後看到母親的死狀時,還會在第一時間想到,這是不是就叫做不得好死。瞬間她似乎感受到了仇恨的力量,之後的那一場大病,是為眼前所駭,還是被心魔嚇倒,無從診斷。 即使沒感覺到許欣萌的恨意,卻能看出她對段瓷的愛已呈現偏執跡象,只是因為像這樣好命的人,根本不懂去恨敵人,她不過想守衛住自己的城池。連翹無心侵城,告擾做個過客而已。 納悶的是這座城,明明已無主,姿態卻怪異。 說來好笑,別的男人恨不得三妻四妾仍號稱單身,段瓷是什麼邏輯呢?賭她明知他不會認真的情況下,會不會安份跟他?連翹勾起道小小笑弧,那你贏了,寶貝兒。 「嘿!」開車的老師傅大聲喚她回神:「這丫頭~~問話不趕緊說,跟那兒傻樂什麼呢?」 回他個正宗的傻樂,連翹指明轉彎的路口,手探入背包卻怎麼也摸不到錢夾,一時有點懵。想了想這一路上沒有被扒的機會,只可能是失魂落魄地下班時忘在公司了。無奈告知司機調頭回行,掏出手機碰運氣,看有沒有週五加班的,接到電話肯幫她將車費送下來。撥了幾支分機都無人應,連翹偷偷打量駕駛位那貌似脾氣不很好的老頭,正準備忍受白眼實話實話時,段瓷電話打過來了:「吃飯沒?我去找你。」 連翹按捺下心頭狂喜,問過他在哪:「你二十分鐘內到我們公司樓下,我請你吃飯。」 段瓷回道:「你當我是刷子?」 二十分鐘後。 電話響起,段瓷氣洶洶地問:「在哪啊?」 連翹笑道:「再等一會兒啊,過個紅綠燈就到了。」 連翹拿了錢夾下來,段瓷正在車外講電話,聲音聽不清,不時以手指擦擦風擋玻璃,樣子愉悅好看。連翹放輕步子走過去,伸手圈住他腰身。他身體明顯一僵,隨即便任她抱著,繼續那通電話,擦過玻璃的手指改為擦她的手臂。連翹嫌惡地想縮手,被他按住了不放,糾纏間還笑出聲,電話裡似有覺察:「段總還真有心情,顯然不夠忙嘛。」 段瓷擒住腰間那條掙扎不停的胳膊,笑得更加放肆:「有你這位高人打點,我什麼心情都有。你知道我忙,就別那麼多廢話了,明天給我看你『醜小鴨變天鵝』的股市童話。」 對方大笑:「明天休市。小十一你也可以不早朝了,晚上玩得凶點兒。」在一陣惡魔般狂笑中收聲。 段瓷罵:「流氓。」合起手機,反身擁住連翹,看看她,清晰地重複一句:「流氓。」 連翹哭笑不得:「誰?」 段瓷很無辜,揚揚手機:「理財師。」收臂把她抱了個滿懷,下巴擱在她頭頂,望著即將被黑夜收去的滿天火燒雲,喟歎:「天兒真好。」 她應一聲,又說:「我不太好。」把玩他的領帶夾,「我今天見到許欣萌了。」 第廿二章 「我今天見到許欣萌,跟她聊了一會兒。」偷換了事情起因,連翹一瞬間還是自覺陰險,仿佛是偏房對相公讒言:姐姐欺負我……原來不是人人都擅長告狀的。輕笑一聲往他懷裡偎緊了些,自嘲宮鬥小說看太多了。當然,她猜即使說真相,段瓷也不會對許欣萌有什麼反感。她本也沒想提這件事,可被抱住的一刻,似乎受了某種蠱惑,好些話就在嘴邊,確實想對他說些什麼。 這一天來,太多的焦躁不安無處渲泄,再能承受壓力卻終歸不是無限的,垮下來的時候,幸好還有雙手臂及時接住她,構築出一個可供暫且躲避的空間。聽他放鬆噫欠,連翹縱容自己任性。 她說得含混,輕描淡寫後便再不作聲。段瓷知道是欣萌去找她的,如果偶遇,她會恨不得立刻遁地飛天地躲開,更別說跟人聊天。就不知道兩人說了什麼,某個熟悉的鏡頭陡然浮現腦海,他有趣地撫撫她蓬鬆的發:「潑你一腦袋水?」話落胸前一痛,她捏著領帶夾邊戳邊抬頭瞪他。他握住她的手揉著痛處,呵呵笑道:「昨兒陪你看那電視劇裡不就這麼演的嗎?」 連翹頓悟惡俗文化害人不淺:「以後我看電視的時候……」噙了噙頭,囁嚅著:「你別在旁邊跟著看。」 段瓷只感覺貼在他身上那顆頭有輕微顫動,沒聽清後半句是什麼,自己理解地接道:「我該幹嘛幹嘛去,知道了。」拍拍她的背:「走吧,吃點東西回家,我快累死了。」 週五路況糟糕,令人心浮氣燥,堵了一路,原本就疲憊的段瓷愈加呵欠。快進高速時,連翹實在看不下去,正想跟他換位置開車,他忽然扭頭看她:「去我那兒吧,你們家太遠了。」有人在後邊趕著似的,不停頓地又說:「再說也沒個浴缸,我想泡個澡兒解解乏,太累了。上午去機場,啊,還不是機場,空港。然後到西三環,亦莊,一天跑了兩百多公里,明天還得出去。反正你明天又不上班。好吧?」 連翹一怔:「好啊。」不太明白他怎麼突然說話這麼毛燥,好像生怕被打斷,事實上這種語速,能打斷的是閃電。她又不是宙斯。 出乎意料地,她就這麼乾脆地答應了,段瓷準備了一堆詞沒用上,一下不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了。 眼見前方並線,連翹疑惑道:「到底回哪去……」話沒落,他一個猛打輪調進了另一條車道,她壓著胸口,感覺胃液翻騰,學他平時說楊霜的口吻數落道:「您老悠著點兒,這是L不是S。」 段瓷嘿笑:「我管它什麼玩意兒!」困意也沒了,瞄著她的眼神熱切而兇狠。 連翹看得嘖嘖稱奇,心說這是給哪只過路的鬼給上了身啊。 今天一見著她就覺有些反常,整個人似乎沒什麼精神,尤其聽她說見過許欣萌之後,段瓷心懸了一會兒,怕她胡思亂想。結果她卻柔順老實,不但主動親近他,還自願提起許欣萌。他非常好奇這倆女人的談話內容,難道說欣萌對幼兒以外人群也有著特殊的教導才能? 進門脫鞋,車鑰匙扔進門口小收納盒裡,段瓷劈頭問道:「欣萌跟你說什麼了?」 「說了挺多的。」連翹隨口應一句,靠進沙發裡放鬆四肢,闔起雙眼,向後枕著。感到身邊位置陷下去,頭被震動一下,她咧了咧嘴,睜開眼已是一副茫然的表情:「真奇怪,我覺得你對欣萌挺好的呀,她怎麼會想和你分手呢?」 段瓷拉扯領帶的動作停下來,對著地板轉了半天眼珠,大致明白了這話的意思。 難得見他這般鈍,連翹玩心大起,身子完全擰過來,更加嚴肅地說:「我見她也不像是對你完全沒感情了的,還問你最近怎麼樣,應該還是挺關心的。到底為什麼要分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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