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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第九章

  兔崽子……

  段瓷重重翻過報紙,很為隔壁座位傳來的那種不屑語氣而惱火。他的確是剛得知連翹和安迅的關係這麼特殊,可從前也根本就沒那份閒心去歪想這二人。又不是那個自己一臉淫相看誰都一臉淫相的小刷子,連翹的這句話無疑很低誨他人格。不知道是在她心裡,他就這個定位,還是她餘怒下的不理智之詞。

  剛在公司看到蘇曉妤就想起連翹,想到她可能還在生他氣,他沒了跟人周旋的耐心,藉口有約提早出門。到了茶座看報紙打發時間,忽然聽到安迅的聲音,正想出聲,發現他在隔壁位置與人打招呼,段瓷也就識相地沒起身去打擾。

  對方是個女人,說一口廣東話,安迅與她聊聊笑笑,段瓷也沒興趣細聽。直到聽見他情急之下叫了聲連翹,段瓷才恍然明白為何這聲線有幾分熟悉。驚訝於她一夜間嗓子竟能啞得這麼厲害。她不像是那麼容易被嚇病的人,大概是睡得不好,致使聲帶疲勞。

  有時候伶伶俐俐的人犯起傻最讓人頭疼,也不想想,她打電話過來,他就是再怒,又怎麼可能真就放著她們不管。他已經緊趕慢趕,還是沒搶過突發情況。看樣子她是真怪他了,兀自坐車離開,從頭到尾好像都沒看他一眼。他解釋也不是,責怪也不是,複雜的心緒持續到今天,聽了她的聲音,一瞬間光剩下心疼。正在掙扎著要不要檢討自己,那邊就提到他的名字。

  段瓷的廣東話比楊霜好點兒,有限,僅停留在能聽懂日常用語的水準上,所以對鄰桌的對話,連蒙帶猜大致還聽懂了點兒。安迅對他評價不低,段瓷甚感榮幸,可是連翹那句話的腔調三回九轉,妖氣橫生,讓人直想掄圓了巴掌抽她。

  連翹其實倒沒有背地裡嘲諷他的意思,只是想起段瓷關於她外貌的不客氣說法,再一次覺得他性格古怪,做事那麼沉著的人,就是什麼話都敢說,並且對此似乎不意為然。

  安紹嚴呷著熱茶,若有所思地注視她臉上那抹不專心的笑。對連翹,他是一種不管她做了什麼事,只想著要保護的沒有理智的感情,一如對自己親生女兒。在他印象裡,她始終還是那個目光放肆,喜歡惹人注意的小姑娘。第一次見她,她從學校做表演回來,不肯摘去頭上別著的那對狐狸耳朵髮卡,站在眾人面前自豪地說,長大了要做和媽媽一樣的狐狸精。那時她絕對不會想到,媽媽會因為狐狸精這一說法而選擇死亡。一轉眼這麼多年,再見她已經是現在這副進化完全的模樣,請他什麼也別問,留她在北京生活。相較於小寒,他更擔心連翹,因為她經歷得太多,想得太多,聰明還不表現,苦在自己一個人亂想,只怕早晚會鑽進死巷。難得她肯主動找他說說心事,雖然話到一半又不肯多談,安紹嚴已經很知足了,趁機勸她:「聰明是好,你別反被聰明誤了。像昨晚這樣疑神疑鬼,看誰都不是路人,什麼事都和他有關,結果把自己弄得身心俱疲,你來北京還有什麼意義?」

  連翹揉著額角,同他討價還價:「再給我點時間……」她還做不到那麼灑脫。人總是那麼自虐,夢魘印記在大腦皮層反而深於美夢,沒辦法隨便找什麼記憶把它簡單覆蓋掉。

  段瓷合了報紙,叫來服務員買過單,正好是約定時間,安總剛替他打完硬廣,他不能搬石頭砸好人的腳。繞過那個大水族箱從正門方向信步走來,對方已抬眼看見他,笑著起身招呼。連翹沒心思聽兩人寒喧,坐在沙發椅裡卷著鬢角碎發看魚。安紹嚴笑臉僵硬:「連翹——?」她懶洋洋扭過臉,上下打臉段瓷一番,露出思索的表情。

  段瓷在另張椅子上坐下,笑著看她,問道:「你是不是在想,繼續裝不認識我省事,還是費點兒口舌解釋完了一勞永逸?」

  安紹嚴抓抓下巴,有趣地看著連翹。

  鬥不過他。連翹撇撇嘴:「他是芭芭拉的哥哥。」

  段瓷漠然:「你認錯人了,我沒有妹妹。」

  芭芭拉卻很適時地來電話,讓連翹陪她去買茶葉。連翹邊應邊笑望段瓷,末了朝他晃晃手機:「接電話吧哥哥。」

  再怎麼說安紹嚴是甲方,段瓷需要保持一定風度,說聲不好意思,接過手機起身到旁邊去聽。安紹嚴那張戴著太陽鏡的臉上有著高深莫測的表情,向連翹勾勾手:「不只是朋友的哥哥這麼簡單吧?」

  連翹笑而不語,使勁把狐狸眼瞪成小鹿眼。

  安紹嚴正經八百地告訴她:「你接近他小心,這人嗜才如命,你要是被他挖起來,不如老實給我留在恒迅,想做什麼隨便你。」

  連翹沒想到他提醒的是這一點,微微錯愕:「放心,我不會的,我現在誰都不想惹。」她對著魚缸的玻璃面理了理頭髮,一邊抱歉地說:「我現在要陪芭芭拉去買東西,晚上有個朋友回來見個面。你跟小寒說我明天帶她去玩。」

  安紹嚴一副兒大不由娘的滄桑樣,喃喃道:「又是什麼朋友啊……」

  連翹沒說是段瓷的親戚,說不出是什麼心理,她並不想安紹嚴知道太多她和段瓷的事。這麼想著,忍不住好笑,她和段瓷其實什麼事也沒有啊。小約翰疑惑地望著她:「你很喜歡茶嗎連翹?為什麼這麼高興?」

  芭芭拉聽見兒子的問話,頭一扭看到連翹還沒收回的笑意。「是啊,什麼事兒那麼著笑?你看你樂得……多找我錢了?」收銀員一聽連忙看小票存根,她又說:「不對,我刷的卡啊。」

  這成心耍人玩的惡癖跟她表弟真有一拼。連翹隨口挑個話題:「我是想,剛才說十一是你哥哥,他跟我怒了。」

  芭芭拉切一聲:「他怒個屁啊?讓他當老大還不好。」

  小約翰蹺腳夠著媽媽手裡精緻的茶葉盒,稀奇地擺弄,不時問東問西。

  連翹笑她:「小孩都這麼大了,還不擇手段裝嫩,竟然跟自己弟弟叫哥哥。」

  芭芭拉牽著小約翰出了茶莊,鄙視地瞪著她:「你有資格說我嗎?啊?為了成全你23歲的童話,放著那麼多光環不頂,碩士學歷也不提,每月領那麼幾張票子。」目光向下瞥著她的穿著:「連件像樣衣服都買不到。」

  連翹抬起胳膊,審視自己身上這件寶石藍的宮廷襯衫,是小莫和燕子帶她去淘來的,質地確實一般,但款式不錯。「多流行的貴族派,D&G、Missoni這一季的主打款。」她緊了緊領口的大蝴蝶結,「發現北京的仿版衣服不比深圳做得差啊,主要是我氣質好,便宜貨也可以穿得很高檔。」

  小約翰突然對她猛點頭:「你穿得很好看。」

  連翹欣喜大笑:「你聽得懂嗎?」

  芭芭拉手一抬扯散她辛苦打好的領巾:「走了,送件衣服給你。」

  「我不要。」連翹蹲下來,征得小約翰同意之後將他抱起來:「你好重,有幾磅?」

  芭芭拉不允許她反抗:「去啦,反正前邊就是商場。」

  「你這次回來送我不少東西了,別買了。」她倒不是不好意思,只是覺得沒必要,「我每天公車上下班,真的也沒人肯信。」

  「廢什麼話呀。十一接完小刷子,再有一小時就到了。快點兒。」

  芭芭拉說的一小時是段瓷的車速,忽略了段瓷去接的人是楊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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