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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飯店裡的招待早換成了陳培的人,行動俐落,七手八腳將那些瓶花撤去了一些,秦桑看過宴廳的佈置,然後問陳培:「昨天改的功能表,飯店的大司務怎麼說?」

  陳培道:「夫人請放心,飯店另外借了一個承州廚師來,不應再有問題。"

  秦桑點了點頭,又問了幾處細節,陳培見時間不多了,便引她重新沿著遊廊走回大廳。

  剛剛一進廳門,就見到穿藏青色長衫的人——那是慕容灃貼身的侍衛,雖然穿著長袍,但掩不住軍人那種特有的姿態,他見了秦桑由陳培陪同,氣質不凡,後面還跟著副官與衛士,料知這便是易夫人,立時很恭敬地行禮,一面回頭命人去通知慕容灃。

  十六歲的承軍少帥眉目清峻,有種與他年齡不符的沉穩,顯得十分少年持重。他倒是一身西式的華服,由穿長衫的侍衛簇擁著出來,倒仿若眾星捧月一般。

  看來慕容宸還是極為疼愛這個兒子,雖然遣他南來,但隨從眾多,精銳盡出,顯然非常在意安全。

  慕容灃隻字不提易連愷的避而不見,與秦桑交談之間,亦顯得頗具風度。

  秦桑暗自詫異,心想舉國皆知慕容宸乃是草莽出身,連大字都不識幾個,誰知竟然養出這樣一個兒子,談吐風度倒也罷了,難的事心思深沉,小小年紀便已經顯得見識過人,將來倒真是雛鳳清於老鳳聲也未可知。

  她和慕容灃的這頓飯,倒吃的頗為輕鬆,慕容灃留學俄國,見識甚是開博。席間兩人不過閒談音樂美術,並不涉及軍政之事。

  秦桑精心安排的菜式,雖然是按西餐的規矩分盤而上,但幾道主菜確實一半的符州時鮮,一半乃是承州風味的菜肴。

  秦桑笑道:「不知公子口味如何,所以請了一位承州師傅,做了幾道承州菜,希望公子能覺得在符遠就像在承州一樣。」

  慕容灃感念她招待細心,所以也極為客氣。

  兩人吃完了飯再按西洋的規矩飲過咖啡,秦桑略坐一坐,便婉轉告辭:「公子路上辛苦,還請早些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慕容灃倒是格外客氣,一直送到雨廊之外,他因為也曾留學西洋,所以守著紳士的規矩,親自打開車門,扶著車頂讓秦桑上車,秦桑連聲道:「不敢。」

  慕容灃道:「我與易三哥乃是世交之誼,嫂夫人不必這樣見外。」

  秦桑見他這樣客氣,便也由他去了。

  她這一晚上雖然沒有做什麼大事,可是招待敷衍,也是極累人的,坐在車上秦桑只是在想,慕容宸遣慕容灃南來,倒未必真是兒戲,只是中外皆以為這慕容灃不過十六歲,又能參曉什麼軍政大事——親自見過之後,她倒覺得,這個慕容灃不容小覷。

  潘健遲就跟在她左右,秦桑心想他看到這樣的警衛,一定不會輕舉妄動。

  她回到城防司令部時,易連愷卻早就回來了,換了睡袍拖鞋,很閒適地坐在那裡看報紙。

  聽到秦桑上樓的聲音,他便放下了報紙,看著秦桑進來,後頭跟著朱媽拿著大衣和手袋,於是滿面笑容地站起來,說:「夫人辛苦了。」

  秦桑不理會他這樣的惺惺作態,只是淡淡地道:「你今天回來得倒早。」

  「我這不是惦記你那邊的事情。」易連愷問,「怎麼樣?是不是沒吃好,要不再叫廚房做點麵條?"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吃好?」

  「招待素未謀面的貴客,又要敷衍得周到,又要找話來同他講,況且又是男客--光是說話便已吃力,哪裡能吃好。」

  易連愷笑著說,「其實這些應酬,最最無趣,哪次能夠吃飽。」一邊說,一邊就吩咐去叫廚房,另作點心來當宵夜。

  秦桑便向他臉上看了看,易連愷笑道:「你看什麼,難道我說得不對麼?

  「你說的對」秦桑道:「不過這個慕容灃,你倒真應該見見,人家一口一個易三哥,說是通家世交之誼,你還躲起來不見人。」

  「那種乳臭未乾的小子,見了做什麼。」易連愷甚是不以為然,「若是他老頭子親自過江來,那我無論如何是要見一見的,」又問「明天招待他做什麼」

  「原本說是遊湖,但天氣這樣壞,該去霞淨寺看梅花,總也是江左名勝。」

  易連愷哈哈笑道:「踏雪尋梅,倒有幾分趣味」

  一時廚房已經送了麵條上來,朱媽替秦桑撥了一碗麵條,又將鹵汁澆上,熱氣騰騰的聞著極香,易連愷不由道:「我也吃一點。」朱媽便又撥了一碗,奉與易連愷。

  秦桑一邊吃面,一邊打量他:「晚上是在哪裡打混,現在就餓了。」

  「嗐,不是對那慕容灃託辭說我去趙河了麼,哪還敢在外頭混,所以一早就回來了,晚飯都沒有吃。要不是現在看你吃面,我都忘了。」

  秦桑便不再言語,過了一會兒才說:「難道慕容灃在這裡一日,你就躲著一日,真的不見他一面?」

  易連愷笑了笑:「承符和談是慕容宸與李重年的事。我這個掛名兒的司令,操這些閒心幹什麼。」

  他嘴上這麼說,竟然真的就避而不見,第二日仍舊是秦桑出面,陪了慕容灃去遊霞淨寺。

  霞淨寺的梅花頗有勝名,寺後霞淨山上,號稱有梅一百零八株,寒雪清淺,暗香浮動,出了素口、檀心之類的名品,亦有臘梅野梅生於山谷。

  因為霞淨寺就在符遠城外,有傳說靈簽十分靈驗,所以霞淨寺的香火極是旺盛。

  這日因為秦桑陪慕容灃出來遊山,所以崗哨一直從城裡放到霞淨寺外,可是大雪初晴,紅梅怒放,出城游山賞梅的遊人如織,那卻是禁絕不了的。

  陳培沒有辦法,只得多安排衛士,寸步不離秦桑與慕容灃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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