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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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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士駛過巴陵江大橋,駛出引橋的彎道繞山而行。突然,前方河灘上幾個骷髏狀的黑影闖入視野,他們抬著棺材樣的東西匆匆行走。我揉揉眼睛,再看,卻不見了。 幻覺?我忙問司機,"你看到什麼了嗎?" "這片坡地呀,解放前是一片亂葬墳。這河灘呢,從解放前到1995年吧,一直是處決死刑犯的地方。你說,深更半夜的,這裡能不出事嗎?兩年前,兩男兩女被人殺死在這河灘上。人們發現時,他們的腦袋和腳都沒有。所以,大多數計程車過這裡不走靠近河灘的直路,繞道不是多賺你們幾個錢,主要是這裡嚇人,大小車子翻了不少。" 我並不相信有鬼,但的確又看見了幾個骷髏。可是,我得馬上去火災現場,沒時間深究。 車上,我看到天空已燒得通紅。 現場,值勤的員警把我攔在警戒線外。我亮出證件往裡鑽。員警遲疑了一下,最終,沒有阻攔。 我跑到正在指揮噴水的消防支隊長面前:裡面還有人嗎?可以上去看看嗎? "你說能上去嗎?"他指著噴著火舌的窗洞說。 人肉被燒糊的味道嗆入鼻孔,一種要嘔吐的感覺逼得我猛地蹲下來。前方,突發一聲巨響,熱浪隨即撲過來。 什麼東西爆炸了。 一隻有力的手猛地將我提起來,往後扔出十米遠。 等我站定後,消防隊長已沖到我身邊,大吼:你不要命了? "樓上還有那麼多人!你們怎麼辦?"我被嗆得直咳嗽。 消防隊長無奈地說,樓下大門安的是三層鋼板的防盜門,戰士們正在切割,而現場的雲梯車只有一部,附近城市前來增援的還在路上。 濃煙從窗口冒出來,一二樓,窗口噴著烈火。三樓以上,很多人往下跳。一個穿著三點式內衣的女人從四樓跳了下來,掙扎著想坐起,可是最終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了。後來,五樓、六樓的人也往下跳,可能是慌亂,也可能是大火燒掉了衣服,一些人什麼也沒穿,跳下來,就赤條條地擺在路上。 不斷有消防隊員抬著燒得齜牙咧嘴的人從面前走過。確切地說,這些只能看見白牙的人,已經是焦屍了,像被烤焦的某種動物。 最後,清點焦屍,一共25具,受傷的有30多人。 大火燒焦了巴北的春天。 市上不允許我們報導,不料全國各地來了很多記者。後來,市上統一口徑:死19人,傷12人,同意本地媒體以此資料發新聞通稿。 據說,死亡超過了20人,地方官員要被處分,所以,他們就對資料做了所謂的變通處理。當然,這一切,市民都蒙在鼓裡。 我憋得難受。誰料,竟把毛病憋出來了。 我頭重腳輕,嘔吐不止。同事們說,這就不僅僅是心病了。我心裡明白,太累!畢竟是才創刊的報紙,一個人當三個人用。作為記者部主任,我不但負責管理,而且還有很重的寫稿任務,尤其是重頭稿件,往往親自執筆。很多時候,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台機器。 感冒了。 感冒,我一般是不吃藥的,往往拖一兩天就好。不吃藥,一是為了保持身體的抵抗力,二是,幹上記者這一行後,瞭解到醫院太多的黑幕,不想對接醫生們貪婪的目光和接觸他們被銅臭熏黑的雙手。 但這回沒法了,拖了三四天,仍舊折磨我,不論是正採訪政要,還是採訪大款,鼻涕總不由分說地流出來。終於,在一位美麗的白領女土面前連續爆發三個噴嚏後,無地自容的我走進了醫院。 門診上瘦小的女專家沒有多要我一分錢,僅開了一些去痛片。但這些藥吃完,並未解決問題,腦袋似乎更沉重。我又去了另一家醫院,還是專家開的藥,這回是黃胺,吃完管事了,我對醫生也有了新的認識。 感冒好了,但沒過幾天,新的毛病又出來了。我下身那最敏感的器官破皮了,流出了黏乎乎的液體,並且很快就和褲頭粘在一起,脫褲子的時候,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感從那裡彌漫到全身。我不能再穿內褲了,"掛著空檔",踮著腳,來到超市的女人用品區,賊眉鼠眼地選購適合我用的衛生巾。看見面熟的女人,我便遠遠地躲開,實在不行,就把頭埋在貨架裡去。但還是撞見了兩個認得我的女人。因為我已經忘記了她們,所以就沒有回避,不料,她們認出了我。 樂主任,這麼體貼女朋友啊? 哪裡……哪裡…… 是謙虛,還是不好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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