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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柳冬晴覺得十分疲累,仰頭倒在沙發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像只沙灘上擱淺的小魚。

  魏落眉乾脆將小狗抱了起來,放在懷裡,扔了條毛毯給她,「有時候該斷則斷,你看我現在不是過得挺好,為什麼一定要有男人?現在回頭一想,覺得自己以前真傻,爭一個不是自己的東西,還樂在其中,不過,現在挺懷念以前那勁頭的,現在幹什麼都沒有力氣。」

  「此一時彼一時,逃開了,看看其實也就這麼回事,以前對錯都好,現在來論,沒有什麼意義,我只知道,李煜的病折磨了我大半年,現在腦子裡一想他,就是他的好,我們過去的美好,後來也想明白了,不管他怎麼對我,又怎麼傷害我,他始終還是愛我的,只是他沒能好好愛我。」

  魏落眉譏笑,「愛?你也只能這樣說服自己了。」

  柳冬晴也笑,「不相信是不是?可為什麼我心裡就是這麼感覺的?說出來你也許不信,在遇到他之前,沒人愛過我,也沒人真心幫我,他就像牽著我的手一路走來一樣,雖然我老是跌倒,摔得滿身污漬,灰頭蓋臉,但還是一直仰望著他,艱苦的跟在他身後,太陽其實一直就在他前面,可是我寧願走在他高大的背影裡,那時候都有過這樣想,不要再見陽光,就算變成吸血鬼,也不要陽光,只要他背後的影子一直籠罩著我,帶著我走,就夠了。」

  魏落眉聽著,笑意歪在嘴角,爾後又收緊來,成了感傷,「真是囂張,幼稚,衝動,我跟你比,是過之而不及,但現在,找不回那種感覺了,好像朝陽已經成了我的前世一樣,我很享受現在自己的生活。」

  「真是羡慕你,找回自己,善待自己,是,我懷念那時的自己,但也僅止是懷念而已,現在,我長大了,成熟了,我也想照顧他一回,不管他怎麼罵我,打我,我都不要離開,直到看著他的眼睛閉上。看著黃土將他掩埋,將我們的過去也埋葬。」

  柳冬晴仍然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看著天花板,眼淚滑向她兩邊的眼角,落入耳後,臉頰,頭髮,無聲無息。

  「你能埋葬他和你們的過去,但你能放下慕朝夕嗎?他是你的第二個劫,電信市場天天千變萬化,競爭這麼激烈,展陽要壯大,談何容易,而光穩定這個過程,至少三年,還別說慕家那邊會反對你們,再說,他沒有對你有任何的承諾,在他心裡,始終是事業重過於你,他在北京應酬那一眾高官,那樣的環境,耳濡目染,可還會一直記得千里之外有個柳冬晴?別傻了,你在樂高步步艱難,這麼久了,他可有親自回來一趟,別說有打電話,以你的性格,自然不會接,正好省下他蒼白無力的解釋。」

  魏落說得絕大部分是對的,都是客觀的事實,不由得她不承認。

  「不如到深城來,咱們做伴,也別重新去買房子了,就和我住一起,你手頭不還有百來萬嗎,先什麼也不用想,爽快把工作辭了,好好輕鬆,好好玩,等恢復精力,再去找工作,以我們的能力,還怕找不到合適的?深城的機會比徽源多得多,這幾年發展得多好。」

  「其實慕朝陽……」她想說其實慕朝陽也有苦衷,她還在猶豫辭職的事。

  魏落眉手一舞,「別跟我說他!當初懷上孩子,我就做了兩手準備,不成功,便成仁,從此他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柳冬晴歎了一聲,便也不再說了。

  「起來,我跟你說,那模特兒也在北京,聽說她和慕朝夕還經常在一起呢。」

  「落眉,你成了包打聽?」

  魏落眉撇撇嘴,「這圈子就這麼大,自有人跟我說。也不是特意關注,說閒話時,無意中聽到的。」

  柳冬晴閉上眼睛養神,「隨他去吧。」

  魏落眉看看表,近十一點了,想著她要趁李煜老婆不在時半夜趕到新華醫院去,也不容易,就不說慕朝夕的事讓她煩心了,柳冬晴在維揚境況不好,她也有所耳聞,慶倖自己已經脫身,歎了口氣,替她蓋好毯子,抱著小狗下樓散步去了。

  身份

  得了絕症,雖然睡眠會居多,但真的靜下來時,其實眼睛是睜著的。

  柳冬晴在新華醫院逗留了許久,直到過了十二點,才上住院樓,李煜好靜,他妻子住在隔壁的病房,淩晨過後的住院樓很安靜,儘管走得十分小心,仍然覺得自己的腳步聲像轟隆隆的響在心中一般,微惦起腳尖從門上的小窗戶看進去,床上空空無人,但被褥淩亂,只有一盞小燈在床頭昏黃的亮著,再側眼一看,深城的燈火的幫襯下,窗邊正站著一個人,那身形,確實是李煜,這麼看過去,有些孤獨,有些蒼涼,又有些飄渺,好像如幻境,她一時之間害怕得不敢眨眼,好像他隨時會在她面前消失,就如同她乍一看空空的床位那種失落和恐慌,有些人,你可以一輩子不見,但你希望,他能與你活在同一個世界,同一個時空,共呼吸同一片天的空氣,這種看似虛無的抓不著的聯繫,也是一種精神上的滿足,天人永隔,那又是一番心境,至少,後者是悲痛,是絕望。

  她的手輕輕按在門把手上,卻壓不下去,她害怕,她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面目見李煜。

  靜,夜好靜,呼吸越來越沉重和壓抑。

  「誰在外面?」李煜的聲音沒有驚訝,尋常的問法。

  柳冬晴深吸了口氣,推門進去,兩人在隔著微光相望,一時之間,這一看,更靜了。

  「你怎麼來了?」李煜掐滅煙頭,轉身就落坐在窗下的沙發上,語氣甚至有些冷,有些陌生,有些疏離。

  她走了過去,在他面前蹲下,仰頭看了他許久,未說話,已輕輕的匍匐在李煜的膝上,像個十足疲倦的孩子,多麼的脆弱。

  直到李煜感覺輕薄的布料裡傳來潤意,熱熱的,暫態濕了一大塊,可懷中的人兒,還是沒有聲音,一點也無。

  他終於將手放在她的頭上,輕輕一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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